当下景尚义抢步上前,持刀指着太时的脑袋厉声喝道:“太时,过来”
诸葛玉堂也已站了起来,弹弹衣服上的泥土,向侯陵问道:“这这太时是怎么了”
侯陵未及答话,景尚义已冷笑道:“大哥难道还不省悟这贼秃的狠心狗肺,天地难容,大哥好意替他疗伤,他竟要下毒手暗算于你。
似此恶贼,若不除去,江湖间还有好人可走的道儿吗”
说着,举起缅刀,眼看太时恶贯满盈,报应不爽,那诸葛玉堂赶紧叫道:“贤弟,千万不可鲁莽”接着又回头向侯陵问道:“老前辈,这太时果然暗藏祸心”
侯陵哼了一声笑道:“你问他自己。”
诸葛玉堂道:“谅他也逃不出商山,请老前辈先替他解了穴道,才好说话。”
侯陵冷冷回道:“看见这贼秃那张吊死鬼的脸,我就有气,景大侠,劳驾你赏他一刀背”
景尚义依言照办,举起缅刀,在太时背上平着抽了一刀,太时立刻痛得龇牙咧嘴,算是把穴道解开了。
诸葛玉堂却不屑与太时说话,只问太明道:“你问问他,拿句话来吧”
太明自然不须再问,当时也不免羞惭交并,以嗔责的眼光看了太时一眼,很想说几句找场的话下吉,怕话太硬了,又惹是非,难以安离商山,因此一言不发。
诸葛玉堂见太明还知羞惭,便有宽恕之心,但他索性谦冲平和,虽是主人,因侯陵系尊长,自然要请他作主,便躬身问道:“老前辈看此事应作何了结”
侯陵已知诸葛玉堂的心意,并因诸葛玉堂家住此处,冤仇结得太深,必有后患,亦是麻烦,存心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因即冷笑道:“这两上危害江湖的贼秃,送他回老家,让阎罗王去发怒便是了结。”一面说,一面向诸葛玉堂挤了挤眼睛。
诸葛玉堂知是做歹做好之意,便接着道:“老前辈,且请息怒,论理这两个魔头,恶贯满盈,杀了他们也不过脏了我商山一片干净土,只是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如放他们一线生机,也好回头向善”
侯陵点点头道:“既然你替他们讨情,我暂且记下他们一笔帐。”说到此处,向“金川双魔”大喝道:“你们心下放明白些,不是诸葛大侠体上天好生之德,你们今天万难出商山一步,以后只要我侯陵听见你们再为非作歹,不管你们在天涯海角,我都会找你们算帐。话已说完,还不快滚”
太明一听,暗暗咋舌,敢情是江湖黑道,闻名丧胆的“九指神偷”侯陵,出面揽事,素知此老心狠手辣,今天逃得性命,实是侥幸。当下拾起已成两段的“白骨杖”,一手挤起太时,对诸葛玉堂感激的看了一眼,回身便走。
那侯陵地想起一事,一转身后老枝虬结的大树中取下一件东西,口里叫道:“太明,慢走,把你弄饭的祸铲带回去”说着,脱手把太明的錾银月牙铲抛了出去。
太明接到手中,啼笑皆非,回山以后,深为灰心,自此改了许多恶行,不想太时枭獍成性,最后因意见相左,暗算师兄未成,投奔阴山玄蜘洞“阴阳脂粉判”耿渎,引出武林中一场浩劫,江湖黑白两道的高手,几乎一网打尽。
这里诸葛玉堂和景尚义,一齐向侯老侠拜谢援救之恩。陕陵最不耐烦这套世俗礼数,赶紧摇手笑道:“可恨这两个恶贼,败了老夫的酒兴”
诸葛玉堂笑道:“待我把这里收拾一下,陪老前辈作长夜之饮。”
说着,随手拔起刚才插在地上的树枝,暗运内力,就地挖成一个深坑,把太时的半只断掌和斑斑血迹,连沙带土扫落坑中,再用掌风一拍一拂,就已干干净净,了无痕迹。
三人回到草堂,老姑太太闻警尚在守候,当下分别见了礼,重新洗杯换盏,席间景尚义对侯陵极道仰慕之忱,侯陵兴致本豪,这一顿酒喝下来,虽未天明,却已鸡叫,这才分别安息,三人都是内功精湛的高手,调息坐功,不过一二个时辰,疲劳尽去,相继起身漱洗。
早饭以后,诸葛玉堂陪景尚义去山间闲逛,湘青帮着姑婆婆在后面料理家务,只有艺儿磨着侯陵要做弹弓。
侯老侠欣然应许,带着艺儿坐在门前石阶上,削竹为弓,搏士作丸,不一会做好一张小小弹弓,可以射得三五丈远。这时正有一只乌鸦呱呱乱叫,侯陵发了一弹,乌鸦掉落地上,艺儿捡起一看,却只伤在翅膀上,便取来一只旧木盒,上铺棉絮,放了饭粒清水,把乌鸦放在里面养息。
这些举动,让侯陵看在眼里,暗叹此子天性仁厚,真不枉与一微上人有四世的渊源。关于接引他上山之事,昨天因“金川双魔”寻雾,未能继续再谈,虽说侠义之家,最重五伦,诸葛玉堂叫艺儿投奔一微上人,他自不敢不去,但总不如引发他自愿向学之心,来得顺乎自然的好。
这时侯陵又已做好一把弹弓,口里问道:“艺儿,你在这弹弓上会玩些什么”
艺儿道:“我会玩流星赶月。”
说着,拿起小弓,再捡两粒泥弹,朝空中先发一弹,接着又发一弹,势子较疾,赶上前一粒泥弹,相击而落,小小年纪,有这一手也很不容易了。
侯陵称赞他一声“好”,又问:“还会什么”
艺儿说:“爷爷就教了我这一套。”
原来诸葛玉堂不久以前,也是一时兴起,替艺儿做了一把弹弓,教了他这半套流星赶月的打法,艺儿玩得十分带劲,等弹弓坏了,诸葛玉堂觉得这种小巧玩意,无甚意思,不肯再做,艺儿这才磨着“侯爷爷”替他做另一个。
当下艺儿又问道:“侯爷爷,你会玩什么”
侯陵笑道:“你会玩流星赶月,我会玩月赶流星。”
艺儿一听他这口气,知道是故意逗他,便扭股糖似的缠着“侯爷爷”不依,非要玩出一套“月赶流星”不可。
侯陵无可奈何,只好说:“好吧,你别闹了,我玩一套你看。”
说着,发了一弹,对艺儿道:“先发的是月。”又发一弹说:“后发的是流星,你看仔细了,是怎么赶的”
先发一弹原呈直线进行,及至力道消失,便呈弧线下落,这时后发一弹,余力犹在,直往前飞,眼看将要超越之时,呈弧线下落的前弹,正好碰上,齐坠尘埃。
艺儿武功还未入门,也知道侯爷爷这一套月赶流星比他的流星赶月要高明好玩得多,便一个劲要学。
这套小巧玩意,不但准头须得累黍不差,控力的功夫更难,侯陵自然无法教给艺儿。一老一少磨了半天,侯陵说道:“我这套月赶流星算不了什么,你要学,就得学星月双归。”
艺儿问道:“怎么叫星月双归”
侯陵比着手势道:“把弹子打到空中,用手一招,弹子都会落在手里,这就叫星月双归。”
艺儿喜得笑逐颜开,连说:“我要学星月双归,我要学星月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