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了”
说罢,也顾不得先调息一会,站起来往里屋榻上奔走,只见水镜师太沙氏夫人,面色微黑,鼻孔紫血渗出,分明是悬梁以前,又先服下毒药之故。
祈焕艺见母亲死得如此之惨,继又想到,母子相逢,竟如陌路,忙唤一声“娘”,伏在膝下,稍倾孺慕的机会都不可得,苍天安排,实太残酷
因而,祈焕艺伏在他母亲尸体之旁,号啕大哭
这一哭哭得鸟飞叶坠,旁观众人无不垂泪。
杜采频由他人哭母,想起自己生父,一般也是身遭惨死,仍蒙不白之冤,也算肚肠寸断,眼泪如断线的珍珠一般,扑簌簌流个不止。
秦玉阳再三力劝,勉以节哀顺变,办理大事要紧,祈焕艺方始收泪。
一应后事,都由秦玉阳和杜采频主持办理,十分尽心,祈焕艺异常感激。
这一来恩仇纠缠,更难分难解。祈焕艺入世才不过四五个月,人世的悲欢离合,却已饱尝滋味,难以消化,把个龙腾虎骧的少年英雄,折磨得生趣索然。
转眼七天过去。
杜采频先回沪州,留下秦玉阳与祈焕艺作伴。
这天灯下,祈焕艺向秦玉阳问起柬帖之事。
原来鹤年子由秦玉阳逐出门墙,诚如诸葛湘青所料,是一条苦肉计。
秦玉阳暗奉掌门人令渝:将功赎罪,需在重阳节前,探明祈焕艺杀父的真凶姓名,以便信守诺言,有所交代。
因而,有秦玉阳乔装落魄,打入五福庄卧底刺探一段经过。
但是,秦玉阳万万没想到,竟因杜采频的垂青而情不自禁,陷入情网,这段孽缘,是福是祸,前途实难逆料。
自那日玉蟾山与杜采频倾心私语以后,隔不数日,杜采频终于将水镜师太沙氏夫人的藏身之处告诉了秦玉阳。
这使他的心情,顿时陷入矛盾之中。
第一、他知祈焕艺的杀父真凶,必与那姓冯的有关。正待慢慢探明。
第二、探明以后,亦不能公然与姓冯的为敌,因为杜采频显然受姓冯的挟制,这将妨他与杜采频的姻缘。
如是,他的任务即无法完成。
而且,要想向姓冯的刺探,得下水磨功夫,重阳期前,或许未能得到结果。
再则,身在虎穴,不知何时变起不测,万一为姓冯的识破行藏,自己决非他的敌手,那时连白衣庵一丝线索,都无法传送出去。
秦玉阳经过三日三夜的慎重考虑,想得一个办法:如能将祈焕艺引到白衣庵中,母子见面,则真凶何人,祈焕艺自能明白。
这样做法,既能尽了责任,又不落任何痕迹,可算上策。
于是,秦玉阳乃有长安平镖局投柬之举。
自从投柬以后,他计算日程,祈焕艺该已到达江津,自五天以前,托词访友,来到白沙,每天都来白衣庵观察动静。
那天悄悄从白衣庵后院上屋,一幕惨绝人寰的景象,适好看在眼内,心中异常难过。
他没有想到把祈焕艺引来,反而送了水镜师太的性命。
他本来还不想现身出来,只因祈、杜二人,各点穴道,无法可施,才迫不得已下来解救。
这夜见祈焕艺问起柬帖,把经过情形,大略一说,只是将已与杜采频暗订终身一段,特意隐去不提。因此,祈焕艺并不知他与杜采频已有肌肤相亲,有了夫妇之实的一对情侣。
祈焕艺含泪听秦玉阳讲完,心中异常感动,出启衷心的说道:“贵派掌门人鹤年子与秦兄的大恩大德,祈焕艺不齿不忘,以后凡有所命,赴汤蹈火,决不敢辞。”
秦玉阳笑道:“祈兄言重了,我们可说是不打不成相识。只不过龙形九剑到底是不是胜过虚无长生剑,我始终怀疑,几时还得领教一下才好。”
祈焕艺赶忙答道:“这也好办得紧,等我大事一完,还得回山研求,那时禀明恩师,请秦兄一起上山,互相切磋。家师最是心胸开阔的人,必能欣然相许。”
这话让秦玉阳大为高兴,雄心勃发,暗想,如能将“虚无长生剑”与“龙形九剑”合而为一,取长补短,练成一套独特剑法,那时才真正可以天下无敌
当下,细问“剪云小筑”的形势和上山途径,祈焕艺口讲指划,一一详告。
秦玉阳又问道:“祈兄今后行止如何,可否见告”
祈焕艺惨然答道:“小弟遭此大故,方寸已乱,现下离中秋之期不过旬余,总得先赶回山去,一切禀明家师以后,再定行止。”
秦玉阳点头说道:“重阳之约,还请祈兄照常光临。杀害令尊的真凶,杜采频确实不知,但现在我有线索,可望水落石出。令堂虽以死相诫,嘱你断了报仇之念。不过也得看情形而定,能报自然要报,一切等探明真凶再说,祈兄放心回山吧”
祈焕艺深深受教。
第二天,拜别慈灵,与秦玉阳洒泪而别,跨上银驹。迳往伏牛山进发。
当天,秦玉阳也回到了沪州五福庄。
杜采频已等得不耐烦了。
因为离开白衣庵那悲惨的地方,头脑恢复冷静,从头细想,疑实甚多。
夜深入静,她来到秦玉阳年住的书齐中。
灯下相对,她悄声问道:“我在想,祈焕艺怎么会找到白衣庵呢”
秦玉阳心里吓得一跳,摇摇头说道:“我倒没有问他,也许误打误撞找到的吧”
杜采频紧接着又问道:“那么你呢也是误找误撞找到的吗”
这一下,秦玉阳已有防备,故意嘻笑道:“听你的口气,祈焕艺好像是我去找来的其实我倒不是误打误撞,那天从江津回家,路过那里,看见好一片松林,正好歇脚。刚下了马,听见一阵房屋倒塌的暴响,找了进去,才发现你跟祈焕艺都动弹不得了。”
杜采频点点头,一半信,一半不信。
在灯下,杜采频眉如春黛,似愁似颦,特别动人。
秦玉阳一口将灯吹灭,一把揽住她的腰肢,涎脸说道:“好妹妹,你救一救我的相思病吧”
杜采频芳心突突的跳,四肢无力,任他抱倒榻上。
三天过去,情况突变
这天晚上,秦玉阳刚要宽衣上床,门外有人轻叩。
启门一看,秦玉阳心内一惊。
杜采频站在门外,但是他此时看到的杜采频不是平常的仕采频。
她,面色苍白,双目闪烁不定,隐现绝大的惊恐。
更奇怪的是,右手提着一袋干粮,左手拿着两支金元宝。
一进门,她把东西放下,轻轻关上房门,关门之前还先向外探望了一下。
杜采频转过身来,银牙一咬,压低声音恨恨叱道:“你骗我”
秦玉阳大惊道:“我骗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