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并不想着要我的命,他们只不过是想劫持我,给我个教训,让我失去这批货物,让我绝了将生意做到黑龙江来的心思。我也知道是谁在背后主使此事,只是家丑不可外扬罢了。”
梅宝聪惨然一笑,话说到这个地步,再明了不过,此时的他倒是有几分洒脱与刚强。
李安生知道他是个有决断的,也不愿多谈这些,于是问起些商行之事。
两人相谈甚欢,浑似没有刚才那出险情,李安生又引荐林虎等人给他认识,让他颇为惊喜。
“原来你便是传说中的俄人克星林虎果然一条好汉,正应该你这样的英雄让俄人吃些苦头,也好收敛那无止尽的贪。”
林虎的确好卖相,高大威武,四方脸,浓眉大眼,顾盼间颇有豪杰气概。
众人正攀谈间,只见齐齐哈尔方向尘土飞扬,领头之人穿着兵甲,朝这边喊话,竟是程德全带兵出城来了。
这边刚与马贼交战没多久,齐齐哈尔那边边探知了情形,程德全正好在街市买菜,连忙扔下一篮子蔬菜瓜果,跟人借了马去军营带了一营人马出来追赶,生怕真是梅宝聪的商队遭了劫匪。
李安生又惊又喜,这次正是过来拜见程德全的,却不料在这种情形下会面。
举目望去,想必那位策马狂奔,穿着粗布衣服老农打扮,身上还有菜叶子的,便是程德全了。
、第五十二章传奇将军程德全
那位貌不惊人,一张圆脸胖呼呼的,仿佛人畜无害的中年人,是的,他就是传奇将军程德全。
这位传奇将军还真有数不清的传奇故事,许多此刻在李安生的心头浮起,都是分外好笑,眼下见着真人,还真不敢相信。
庚子年的时候,他还只是老上司寿山的幕僚,寿山赴齐齐哈尔任署理黑龙江将军,他跟随而至,任黑龙江银元局总董,兼办将军文案。
这银元局总董,其实严格来讲不能算官,只是个小吏,将军文案,还是个文案,也就是幕僚。
谁能想到,这个连官都不是的程德全,能在六年后成为黑龙江将军。
程德全见梅宝聪安然无事,心头大喜,他是个重情义之人,对待梅宝聪犹如自家子侄一般,故而一听了消息便急急赶了过来。
梅宝聪虽感念程德全对他的关怀,还是忙不迭的在程德全面前夸赞李安生与林虎等人的相救。
程德全与林虎是旧识,又见林虎救了梅宝聪,更是欢喜,当下拉住林虎攀谈起来。
“当初你不肯来齐齐哈尔为我统兵,我也知道你心系胭脂沟,又对朝廷很是失望,不来讨个没趣。可眼下怎的又想着要漠河守备一职此事也不跟我通声气,连京城都知道了,你是瞧不起我”
程德全板着脸,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但语气却并没有多少真正的责怪。
想来刘竣为林虎谋漠河守备的消息,也通过程德全自己的渠道传到了他的耳中。
林虎连忙躬身道:“我想着胭脂沟金厂始终是块肥肉,京中权贵借着黑龙江地方的名头来争,总是让您为难。胭脂沟断然不能让那些提鸟斗狗的败家子来败掉,所以想着仍走袁世凯的路子,不脱离总办范畴。”
这话却是真的,漠河守备要是归到地方,必然掣肘颇多,还要受权贵的鸟气,还不如仍归到胭脂沟金厂,反正刘竣的品阶还要往上提,就算是黑龙江地方来分权,程德全也得不到好处,都是那些权贵的鬼主意。
程德全眯着眼,翘了翘胡子,哼了一声,道:“那是当然,袁世凯与奕同气连枝,势头正旺,你们当然要去抱大腿,却看不上我这个多病多灾的糟老头子了。”
程德全这病倒是真的,当年俄军攻下齐齐哈尔,强立程德全为黑龙江将军作为傀儡,他坚决拒绝,并投江自尽以明志,所幸为俄军救起,不久又被俄军押往呼伦贝尔,患起了风寒之病,至今还没好。
他说的多病多灾,一是风寒之病,二是老毛子的咄咄逼人。
李安生见程德全的话似乎另有意思,对林虎并没有真心责怪,而对自己却是故意视而不见,心下猜到了几分,便上前说道:“好教大人得知,这次我们从胭脂沟带了些良药来,定能治好大人的病患。”
这话倒是的的确确,李安生村上有老中医,从小就为这患了眼疾的老中医抄写药房,并且帮他收药配药,用土法做成中成药来出售,其中也包括这风湿病。
当初还是陈中亮提醒了一句,程德全当年风寒入体至今未愈,便是风湿的根子,他才试着调配了几付药,经金厂几位患了风湿病的矿丁试用,效果很好。
这次他想着将这些药带了来,便是想献给程德全,不为别的,只为程德全的身体能好些,好有精力给老毛子找些麻烦。
“哦不知这位是”
见程德全装模作样,李安生肚内暗笑,林虎在旁插话道:“这位便是金厂提调李安生李小兄弟,许是大人听过他的名字”
程德全老脸一红,林虎这不是拆穿他刚才故意冷落李安生嘛。
其实他也不是真的要冷落李安生,只是这年轻人忽然做出许多事来,颇让人惊奇赞叹,又搭上了袁世凯这条线,看来并不能为他所用。
“哦,你就是李二楞呵呵,近日可是连番有人告状告到我这来,都说漠河的李二楞如何如何,今日竟能得见。”
程德全调侃起来,浑然没有身为地方大员的架子。
李安生呆了呆,他妹的,何时自己多了个绰号怎么我自己不知道
程德全哈哈大笑,指着李安生说道:“查那图可是宗室子弟,在京城都横着走,居然被你一顿好打,连槽牙都掉了几个,吃了这么大的亏,他岂肯善罢甘休你以为你真能仗着他擅闯金厂的名头,让他平白吃了这个亏袁慰亭袁世凯也保不住你,这殴打上司的罪名虽说落不实,但总是要让你受些惩戒的。你却不知,你这小小提调已经着地方免了,行文到了我处,我这印鉴一盖下去,你这小子在我面前可就得自称草民了。”
这话说的风趣,李安生却听出味道来,显然程德全并不想真免了自己这个小小的九品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