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萧弈天接口道,“对于那些夷狄部族,我们要的就是绝对忠诚虽然是李成梁的故意挑动,但这绝不能成为给叛乱部落开脱的理由从今往后,绝不可再有纵容四夷的事情出现。臣服或是毁灭,他们必须从中作出抉择”
吴若秋仍旧心有不忍,“不管怎么说,他们毕竟也都是中华的子民啊。子曰有教无类,四海之内皆为兄弟之邦,这么做是否”
萧弈天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的话,“你错了,大学士。根本没有什么兄弟之邦,这种迂腐的论调在我的内阁里是不应该出现的。魏晋有五胡乱华之祸,宋时有蒙古灭国之难,就是本朝也有土木之变的旧害,这都不是礼教道德可以解决的。上古舜帝伐三苗时化干戈为玉帛,此举固然为世人所称道。但是不要忘记,这一切都是以大兵压境为后盾的。如果没有相应的军事实力,你就连跟敌人谈判的资格也没有”
吴若秋似乎已经有些动摇,嘴里却仍然坚持道:“可是一昧滥杀始终是不应该的嘛,而且这样做很可能会激起当地人更激烈的反抗。”
帝国的年轻统治者哑然失笑,“兵者,凶器也;孙吴之术即为杀人之术,无论用多么美妙的大义和字眼来掩饰,这终究是事实。战场之上,武者胜于力,谋者胜于智,也只有武力和智谋都不如人者才会搬出仁义之师这样的招牌。若要论滥杀一词,我十五岁束发从戎,到前年午门兵变为止刚好整整五载,其间斩敌首共计十五万级,恐怕满朝文武无出右者。”
胡波微笑着插话道:“大人,你的军功都是战场上的真实数字。可不像旧大陆将领那样斩杀平民枭首冒功啊。”
萧弈天略一点头回应属下的恭维,继续说道:“我在新大陆时曾经参与过阿兹特克战争的多次战役,每次都莫不是杀人盈城,他们不也最终屈服了吗到中土来的路上,我一口气夷平了爪哇七座城市,杀戮平民十余万,他们不也向我们请罪乞和了吗不为兵锋所屈服,如此刚烈的民族我倒还没有见过。”他停了停,又自言自语般补充道:“假如真有的话,那就更要斩草除根以绝后患了。”
“那么大人,那些没有参与动乱的女真部族呢”吴若秋又问道:“要是李成梁在辽东不分良莠地滥杀一通,这只会有损大人您的威信啊。”
“不会的。”于庆丰解释道:“李成梁的阴谋貌似精明实际上却好比饮鸠止渴一般。辽东局势一旦陷入混乱,他的声名和地位必定随之下降;但如果迅速平定动乱的话就会前功尽弃。这将迫使他在乱与治之间的钢丝上颤颤巍巍地继续走下去。拖得越久,他犯错误的可能性也就越大,在辽东的威望也就越低,那时我们要令人取而代之可就容易得多了。”
“列位大人,请不要在这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上浪费时间了。”蹇尚忍不住打断道:“我们目前所面临的问题可比区区一个李成梁严重得多从今年开春以来,帝国境内气候异常祸乱不断,受灾地区涉及各个行省。据报,陕西中部发生了严重蝗灾,幕天席地的虫群所过之处赤地千里草木不毛;南方的浙江已经两个月不见滴雨落下,田地干旱龟裂,照这样下去今年只有颗粒无收;还有山西、河南、南京、山东、福建、广东所有的省份都在告急。根据户部目前掌握的材料,估计今年江南的粮食产量仅能达到正常年份的一半,北方的形势则可能更为糟糕”
“情势有这么严重吗”萧弈天疑惑地问,“我们不是早就在作准备了吗难道从南洋各国调集的粮食不够吗”
蹇尚惟有报以苦笑,“大人,您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如今天下大旱,那么点粮食哪里够得了呢中土两京十三司,正常年景的粮食总产量超过十三亿石,而今年能有七亿石就不错了,这六亿石的差额该如何填补呢如果想靠海运的话,姑且不论那些南洋小国是否有如此庞大的生产能力,光是运输就是一个难以解决的大难题我们假定海船一年之内可在产粮地和卸装港口之间往返六趟,则需要千料船十万艘之多;还不说把这些堆积如山的粮食分散运往各地粮仓又需要多少人力物力。”
听户部主官这么一说,萧弈天和其他的大学士们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萧弈天皱起眉头问道:“那么蹇侍郎,难道我们就对这场危机毫无还手之力吗你是主管经济的,不会没有应对的办法吧。”
蹇尚道:“大人也不要太过担心,虽然今年粮食大量减产,但据我们的计算却并非不足维持民生。以我国目前在本土的人口,单是维持的话每年大概需要五亿石,这个数字已经考虑到了日常损耗和其他用途。”
萧弈天松了口气,“这样的话还有什么问题呢我不是已经下令降低田赋了吗实在不行免去重灾区的赋税也未尝不可。”
蹇尚道:“大人,事情并不这么简单。六亿石粮食的确足够全国百姓食用,但前提是能够分配到所有人手中。帝国的赋税平均每亩地不过七到八升,实际上并没有造成百姓多大的负担,就算全部免去也无足轻重。”说着,他从袖中摸出一张折子递了上去,“这是户部的详细核算,请大人过目。”
萧弈天仔细审视着户部的报告,一面点头道。“嗯,你继续说下去。”
“在江南苏松嘉湖等重税区,一亩上等良田可收获粮食七石有余,而田税约为一石五斗,但是佃户需要向地主交纳的地租却高达五石以上。也就是说,一亩田产出中两成为帝国征收、五成为地主所得,留给农户自己的不过三成。其他地区田税和地租都相对较轻,可农户留下的也不会超过五成,再加上田地贫瘠的原因,实际收入反而远少于江南。这为数不多的粮食除了自己食用以外,还必须留够卖掉换钱维持家用的部分,民间疾苦盖源于此。像今年这样的灾荒季节,地主们自然都会囤粮待价而沽,从而引发各地米价飞涨,贫困人家恐怕就只有翘首以待国家的救济了。”蹇尚叹口气,又道:“另外,各地皇庄和官田大多是免税的,一些富户便往往通过贿赂地方官来钻这个空子,不但国家财政受到损害,也间接加重了佃农和自耕农的负担。按照帝国的一条鞭法规定,田税以白银为唯一缴纳方式,但农户卖出的粮食通常是以辅币铜钱为结算单位的,这就迫使他们必须向官府或富户兑换。地方大户勾结官府,以一贯铜钱一两的官价囤积白银,而兑换给农户时却要卖到1200甚至1500钱一两。您别看这数量不大,全国3000万石田税加起来可是足足有上千万两的可渔之利”
萧弈天郑重地抬起头,“别卖关子了,把你早就想好的对策说出来吧。你是想借灾荒之际整肃帝国的财政制度对吗”首相的嘴角微微一钩,“你这招借题发挥我可熟悉得很啊。”
蹇尚点点头,“是的,大人,我已经整理出一些初步的想法。首先,减轻农户负担问题,可以通过国家立法来限制地租的最高比例为两成五分。这样可以极大地提高佃户的生活水平,比减税要有效得多。第二,调整田税征收方案,田税由地契持有者支付,税额以土地过去三年产量的平均值为标准,原则上贫瘠者轻膏腴者重地少者轻地多者重。第三,改革税制杜绝富户逃税,可令天下皇庄官地与民田一同课税;设立独立运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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