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着靖海侯航海图的水纹。持有者可任意攻击敌对势力的船只,封锁港口捕获渔船和商队,所得战利品只需向朝廷上缴四分之一。
更高等级的特许状以金丝织成的雄鹰松柏图为皮,内中绣着万国全图的淡黄色精织绸缎之上是当朝皇帝的御笔亲书。持有这种黄金特许状的商会已经相当于帝国的辅助海军编外舰队,不仅能恣意攻击敌对势力的港口城市,也可招募训练义兵进行地面作战,甚至以帝国的名义开辟殖民地修建要塞港口,作为代理地方官实施统治。由于颁发该级特许状所需的功勋标准极高,以致此后近百年间都只有瓦尔基里雅商会拥有唯一一张十八级的黄金特许状。
后世的历史学家们一致认为商业航海法令是中华帝国大航海时代开始的标志,由于特许状授予条件的严格,达不到条件的小商会往往不得不依附于拥有武装船队的大商会,通过缴纳一定费用换取航行安全,继而又逐渐演变成为以商船作资本投入按载货量计算分取红利的辛迪加模式,股份制公司的雏形也就这样在十六世纪末的江南沿海诞生了。
正当帝国境内的大小商会千方百计想要赢得一张特许状之时,登陆日本的计划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划当中。庞大的舰队在对马海峡中聚集,后续部队也源源不断开进釜山,10月18日,壹岐岛主在重重围困下宣布向明军投降,战火已经进逼到日本本土的边缘。在发起正式攻击之前,李华梅命令舰队首先对日本沿岸进行为期一旬的火力准备。
帝国的战列舰队以雷霆之势横扫九州北部的肥前、筑前、丰前三国沿海,在封锁港口的同时,又调集战舰阻断九州与本州之间的海上要冲关门海峡,数十艘中型战舰则组成驱逐舰分队,四出劫杀倭人的运输船队。
11月2日,肥前国,长崎城。
“竹本君,大明国海军这几天的攻击减弱了很多,想必他们快要开始登陆了吧。”茶道室内,跪坐在草席上的肥前国大名大村纯忠伸出短粗肥胖的双手捧起茶具,向坐在案几对面的中年人问道。“你看他们会首先进攻哪一国”
被称为竹本的男子略一躬身,小心地回答道:“主公,依属下看来,明人的主攻方向若非丰前,那便是我肥前国了,只怕进攻我国的可能还要略大几分。”
大村纯忠两手一颤,几滴茶水便从碗沿溢了出来,他慢慢将黑陶茶碗端到唇边,却又踯躅着久久不饮,“竹本君此言当真”
“主公请想,明人的登陆部队是经对马、壹岐而来,锋锐所指正是我肥前和筑前、丰前三国,如果敌人在丰前登陆,那么便截断了九州诸国通往本州的要冲关门海峡;但是,现在关门海峡本已经处在他们的封锁之下,这么做似乎意义不大。如果在筑前登陆,他们将面临肥前、筑后、丰后、丰前四国的四面夹击,作为登陆的一方也不甚有利,而若是取我肥前,一则不必腹背受敌,二则可借长崎港口之利,将援军和粮饷物资源源不断运至。因此,他们最可能的主攻目标就应该是长崎。”
“岛津义久公从九州南部调集的军队现在在哪里”大村纯忠身子略往前倾,睁大浮泡的眼睛死死盯着中年人:“他们为什么还不快前来援助我国”
“主公,岛津殿已经从萨摩、大隅、肥后、筑后、丰后六国调集了总共十万联军,但因为难以判断明人的主攻方向,故而停留在筑后国等待后发而动。如若北部三国任意一处受到明人的攻击,联军都会以最快速度赶到救援。”
“那即是说受到攻击的大名在此之前只能自己坚持了。”大村纯忠哼了一声,“竹本君,如果我军不幸到了山穷水尽之时,就拜托你协助我成就光荣的武士道路吧。”
大村纯忠话音未落之际,手中的茶碗突地猛然一抖,一汪微绿的茶水溅在他纯白的武士服上。房屋的木制框架在雷霆的咆哮中嗡嗡作响,下空的地板在怒涛的震撼中格格战栗,持着茶杓的侍姬不知所措地瘫软在地,被这神祇的震怒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们来了。”大村纯忠失魂落魄地爬起身来,踉跄着踢开掉落在地的茶碗走到门口。“他们来了”
历史上日本曾多次面临来自大陆的武力进犯,而规模最为庞大的当属西元十三世纪蒙古帝国的两次入寇。其中第二次所谓“弘安之役”,以蒙古铁骑及其仆从军十万之数仍不能取胜,反倒因台风毁船之故尽数罹难。
这两次战争的主要登陆点都在长崎附近,由于日本军民奋起浴血抵抗,令得蒙古入侵者在复出惨重的代价之后始终难以侵入内陆。漏洞百出的战略计划、骄矜自大的战术部署、对后勤补给问题的习惯性忽视、不善近战的蒙古兵和心存狐疑的仆从军,再加上一场莫名其妙的“神风”,一场浩浩荡荡的大举入侵就这样惨淡收场。蒙古帝国疯狂的对外扩张就像一个越吹越大的肥皂泡,终于扑地一声被自己无止境的野心涨得粉碎,原先浮动在外表的流光溢彩转眼间化为梦幻般的过眼云烟。然而,那堆积成山岳的尸骨、那流淌成河川的鲜血又岂是能够简简单单忘却的数字
两次战役不仅使日本有了大规模反登陆作战的实战演练机会,大陆国家集群机动多兵种协同的战术意识更给日本幕府当局留下深刻的印象,令他们后世的战争有了质的飞跃。
此刻大明帝国的舰队前来攻打长崎,虽然事发仓促,却也并非出于日本守军的预料之外。为了避免损害长崎未来的战略价值,帝国军队没有从海港正面攻击,而是选择城市北郊的海滩作为主力突破方向。尹成浩率领的一支分舰队已经在前一天依次攻占平户、中通、福江等近海岛屿,一方面杜绝了腹背受敌的危险,另一方面也为前线士兵提供了更为近便的补给基地。平倭先锋官易飞则率舰队继续扼守关门海峡,令对面下关的幕府军队望而兴叹无计可施。
肥前大村家的私人武装早已经在海滩上修筑了不少木栅糊泥的矮墙,用意在于抵消中国军队的骑兵优势,阻止大兵团的迅速突进。按照大村纯忠的命令,领地内所有十五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的男子都要在中国军队登陆时应征作战,因此当帝国朝鲜兵团的士兵们登上长崎海滩时,迎接他们的就是这些手执各色武器从矮墙后冲出的民兵。阴险的敌人意图把这些低贱的农民作为廉价炮灰,让他们来耗尽中国军队的箭矢火yao,消磨帝国士兵们的战斗意志。让平倭远征军重蹈当年蒙古人弹尽粮绝的覆辙。
然而帝国拥有悠久历史的战争艺术远非昔日那个发迹塞外的游牧民族所能比拟,更不会做那种只携带两月补给孤军进击的蠢事。按照中朝共同防卫协定,朝鲜国需要承担帝国军中朝鲜兵团军费的六成,换而言之即是说每月向前线输送五万石军粮。另外,帝国每月从南洋诸藩并琉球国运送五万石军粮至前线,又从南京调集大批作战军器装备,对拥有世界上最庞大民用商船队的帝国来说,这点运送量根本不在话下,何况沿海有的是想要削尖脑袋争着承接这笔运送业务挣取功勋的商会。尹成浩更是早就用宣祖李昖支付的“购倭奴款”在朝鲜趸买了粮草八十万石,加上从日军处的缴获以及先前结余总计百万石之多,如此一来至少一年之内都不必为粮食问题担忧了。
至于海滩上的登陆作战却是平凡得毫无新意。衣衫褴褛手执农具的民兵,或者直接说就是农民们在军容整齐衣甲鲜亮的帝国大军面前根本不值一提,虽然有武士押阵催促他们向前猛冲,也往往不及交锋便自行溃散。逃兵们在致密炮火的追逐下乱哄哄挤在一起向内陆逃去,沿途中相互推揉践踏死者无数。帝国军队利用这个时机迅速建立起滩头阵地,舰队也放出运输艇把更多的士兵送上海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