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兄们”一个头戴笠帽的男子从围观的人群中挤了进来,先瞟了瞟地上横七竖八躺倒的女真人,眼看都是活不成了这才说道:“今天大家一时冲动打死了这几个鞑子兵,要是鞑子酋长兴兵前来那可就是要杀头的啊”
刚刚从兴奋中清醒过来的人们顿时傻了眼,不由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起来:“是啊,这该怎么办啊”
眼看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大,那人也提高嗓音道:“请大家安静现在人是已经打死了,若是鞑子酋长动起怒来,恐怕全城大部分百姓都脱不了干系啊”
“是啊”人群中立刻有人应声附和道:“听说那些女真鞑子极其野蛮好杀,动辄便将城池屠为白地。先前因为辽东监察使李大人极力作保,许诺为鞑子酋长讨个封赏,他们这才没有过多侵扰。可是现在,唉,大家只有自求多福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难道我们就只能伸着脖子等人来砍吗”第一个人又高声鼓动道:“反正都是死路一条,我们为什么不放手拼一下呢杀一个鞑子也是杀,杀十个照样是杀,就算一命抵一命我们不还是赚够本了吗我们中华儿女几时怕过谁来着再说了,女真鞑子占据这里也绝不会是永远的事,帝国的大军难道不会来拯救我们吗趁现在鞑子城中无兵,我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只要能够团结起来守住沈阳这座坚城,十天之内一旦我天朝兵至女真鞑子必定望尘逃遁”
人群中开始有了低低的议论声,不少人似乎已有赞许的意思,另一些却尚在犹豫,“我们没有武器怎么能那些凶蛮的野人作战呢”
“我知道城中的兵器库在哪里”立刻有人大声嚷道。
“那我们快去吧”数百人挤拥着朝城北衙署方向跑去,稍远的街道上,更多的人走出家门加入他们的队列。一个时辰之后,沈阳城头再一次升起帝国双龙旗,百姓们紧闭四门枕戈待旦焦急地等待着帝国军的到来。
“你们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努尔哈赤温和的涵养终于忍耐到了极限,他忍不住把酒碗重重地摔在地上,一手指着李书林的鼻子喝问道。“这才几天时间,整个辽东就已经乱成了一团几乎在每一处城市村镇我的军队都受到了当地汉人的袭击,伤亡人数也一直在不停增加。你们不是要放弃辽东吗,怎么还煽动这些人起来捣乱”
李书林冷冷哼了一声,脸上一副爱理不理的神情。“你们女真人自己四处抢掠激发民变,却又关我什么事你别忘了,我们的协议中是要求你们保护这些汉族平民,而不是纵容士兵去抢劫虐杀他们在这个问题上你们的所作所为令人非常不满意,我必须要就此向皇上和内阁作详细的报告”说罢,他腾地一下站起身来,挥袖作势欲走。
“慢着”努尔哈赤连忙将他喊住,李书林便也不客气地坐回原位。两人奇怪地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努尔哈赤咧嘴一笑,示意侍从递给监查使一张羊皮纸。李书林不动声色地慢慢将纸卷展开,飞快地扫了一眼之后脸色立刻变得和气起来。他把羊皮纸揣进怀中,又理了理衣装,这才慢条斯理地说:“等李成梁被消灭之后,辽东所有的汉人百姓都要遣回关内,在这之前的事情嘛,我就不太管得着了。”
努尔哈赤点点头,又再开口道:“我今天刚得到的消息,沈阳有一万多暴民袭击了城中的兵器库,他们武装起来占领城池,准备以武力抗拒我军。不知监察使大人你意下如何”
李书林仍是那张满不在乎的面孔,大咧咧地回答道:“我说过李成梁覆灭之前的事我都是管不着的。”
“好”努尔哈赤高兴地端起一大碗烈酒,“监察使大人,祝我们两国今后世代友好,永不开战”
“世代友好,永不开战”李书林也笑吟吟地举起酒碗,然而在这副堆满和善笑容的面孔下,他正默默地祈祷着:
坚持住啊,沈阳
第二节穷途孤城
勇者是城市最坚实的塔楼。
阿尔凯奥斯
8月26日,帝国辽东都司,沈阳卫。
林士铭站在城郭南门的箭楼上,小心地从残缺的雉垛上探出罩在笠帽下的脑袋,望着城下密密麻麻如同蝼蚁一般的女真士兵,心头不禁生出一丝噤噤寒意。女真人已经将这座城市围困整整九天了,日复一日,女真人推着各式攻城器械前仆后继地涌向城墙,又抛下一批批尸体退了回去。不管敌人付出了怎么样的代价,重围之下孤立无援的沈阳城却依然如暗夜中的灯塔般始终屹立不倒。
努尔哈赤愤怒了,自他举旗兴兵的四年来,一直是战无不胜攻无不破,想不到今天竟然受阻在了一群衣衫褴褛的暴民面前。如果连这点困难都不能应付过去,还谈什么统一奴尔干入主中原的野心呢而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沈阳的抵抗义旗也牵动着整个辽东局势的变化。随着女真占领地的不断扩大,民族矛盾也显得越发炽烈。女真人逐渐开始意识到自己脚下是一堆干透了的木柴,哪怕是点点星火也足以让它熊熊燃烧起来。毫不夸张地说,能否攻下沈阳,直接关系到建州女真在整个辽东的统治基础。
现在,入侵辽东的六万女真部队已有四万聚集到沈阳城下。对于自己手头的兵力,努尔哈赤是很有信心的:去年五月,海西女真四部的两万联军不是就轻易突破了这座城市的防御吗连职业士兵都保不住的城市在那些猥琐卑贱的农民手中又怎么会有半点安全性可言呢
“你们听着,不管需要动用多少兵力,承受多少代价,今日之内一定要给我拿下沈阳”努尔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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