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的文件,略微侧身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我决定整个巡视期间都由你来负责主要警卫工作。”
“您说什么”灰袍客被深深震惊了,“由我来担任大人您的警卫大人,难道您就不怀疑我这样一个人”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点道理我还是知道的。”萧弈天看着他紧张的神情,不由哑然失笑。“难道你现在还会再生出行刺我的念头么,史云峰”
“大人”史云峰哗的一声单膝跪地,掷地有声地说道:“对忠武王大人的知遇之恩,云峰虽肝脑涂地亦无以为报”
“好了,我倒也不用你肝脑涂地,”萧弈天笑道:“先回船舱休息去吧,我们还有好几个月的海上航程呢。”
“云峰遵命”史云峰郑重地猛地行了一礼,这才起身拉开黄杨木门退了出去。几乎同一时刻,一面木墙上悬挂的蜀锦帷幕被揭开一角,从后面暗门中走出的正是御卫队长陈应龙。
“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萧弈天头也不转地径直对他说道:“你今晚就可以乘瓦尔基利雅商会的船秘密离开。”
“大人,史云峰是一把锋芒毕露的匕首,留他在您身边我实在放心不下。”陈应龙皱着眉头回答。
“要是让他留在北京只会更危险”首相回答道,他从衣领中拉出一条挂有几把银钥匙的项链,起身打开背后紫檀书柜,从里面的暗格中取出一卷帛书:“一旦事有急变,立刻指挥留守的黑麒麟逮捕任何必要的人。凭借这道密令,西洋和蓟州派系的军队都会听从你的调遣,相信直到我回来前都不会再有任何人可以和你为难。”
“应龙明白。”
“很好,别的也就不用我多说了。”萧弈天继续道:“你潜回北京之后切记不可暴露行踪,黑麒麟平日活动也要保持低调,尤其不能让六位大学士有所觉察。”
“请大人放心”陈应龙回答:“不管身在何处,应龙都将誓死守护您所拥有的一切”
12月24日,平安夜,俄罗斯,下诺夫哥罗德。
大如鹅毛的雪花终于不再落下,铅灰色的天空已经放晴,从远东返回的马队踏着厚近一尺的积雪慢慢向公爵城堡走去,轻捷的马蹄仿佛落在头等的雪白色天鹅绒上一般。由于十多年前伊凡雷帝血腥镇压的缘故,这块封邑与邻近的地区比起来显得较为荒凉。三两散布于小径两侧的燕麦田四周到处是大片未经开发的野生白桦树林,山冈高处多年未经修葺的破落风车磨坊下,几个衣衫褴褛面色青黄的农民倚着草叉,满脸困惑地看着骑士们由远及近。当他们看清队伍前列旗帜上飘动的图案与城堡大门上的徽章别无二致时,那慌忙摘下草帽躬身致敬的狼狈样令人忍俊不禁。
“这便是祖国俄罗斯所能够给我的东西了。”队伍为首一名素袍白马的骑士从鹰盔下打量着这荒芜的大地,不由发出一息长叹,用清甜悦耳的女声说道。“也罢,自从五岁时我随父亲背井离乡逃避雷帝的迫害,经历了十六年的漂泊流浪,终于还能回到这块浸透梅尔库诺夫家族汗水和鲜血的土地。身为这一姓氏的最后末裔,这也算是上帝的些许恩典吧。”
“尊贵的公爵小姐,在您东征西伯利亚期间,下诺夫哥罗德城邑政务由教区主教代管。”前来将瓦莲莉娅一行迎往梅尔库诺夫城堡的书记官恭敬地对未来的主人报告道:“您这块采邑的面积约为三百平方俄里,领地内居住有两千七百户左右的农奴和三百户自由民,主要收入是种植燕麦和猎取皮毛为生,在通往莫斯科的水陆商道上还设有税关;以上合计每年收益大概相当于五百俄磅白银。”
“那么书记官先生”城堡已在眼前,瓦莲莉娅却收缰放缓马步,问道:“今后你就是我的行政和财务顾问了,对吗”
“正是如此,尊贵的公爵小姐。”书记官在马上躬身行了一礼,不明所以地回答道。
“那么下一次,当你向我报告的时候,”瓦莲莉娅碧绿如玉的眼眸冷冷地盯着书记官,似要直看入他的灵魂深处,“不要再使用大约、大概、左右之类的字眼了,我需要知道下诺夫哥罗德的准确资料,精确的人数和收支情况。”
“是”虽然脚下遍是皑皑白雪,可怜的书记官仍旧觉得背上沁出了冷汗,他忙不堪地点着头,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这里的市镇建设真是太糟糕了”年轻的女公爵丝毫不在乎下属窘迫的神情,继续略带厌恶地打量着周围:“开春以后这条路要重新修整过,对,还有这个磨坊嗯,我们再到那边去看看”她伸手指着略远处一排低矮破陋的草房。
“公爵小姐公爵小姐”书记官鼓起勇气拉住领主的马缰,结结巴巴地说:“那边是卑贱农奴们的住处,如此高贵的您怎能到那些地方去啊”
“既然是梅尔库诺夫家族的封邑,我又有什么理由不去巡视体察呢”瓦莲莉娅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扬起手中的马鞭,率领骑士们直奔前去。
雪白的马蹄踏过一条污秽腥臭的水沟,美丽的领主忍不住皱起眉头抬手掩鼻,不悦地看着眼前这不堪入目的肮脏景象:茅屋上支楞的谷草散发着受潮发霉的腐朽气息,衣不蔽体的农奴们神情呆滞地坐在丢满垃圾的雪地上,只有公爵一行走到面前时才木然起身行礼致意。在经过一间茅草屋时,瓦莲莉娅好奇地向摆在屋檐下的破瓦缸里望了一眼,在得知那浑浊发臭飘有异物的积水便是农奴们的日常饮水时,脸色苍白的公爵小姐连忙捂着嘴匆匆掉头离开,不敢再往这边多看一眼。
接下来的行程便有些沉闷,农具是破旧残缺的,田地也耕种得十分粗浅,这在曾于新大陆生活了十余年的瓦莲莉娅眼中简直和洪荒地区的野蛮人没什么区别甚至,可能还要更差一些。
只有到了梅尔库诺夫城堡面前,才稍微可以闻到些文明的气息:在圆顶城堡的前面是一个略为平整的小广场,周围坐落着一座东正教堂、一间酿酒坊和一个勉强可以凑数的小市场。留着大胡子的本地主教披着俄式的宽大长袍站在广场上迎接着新领主的到来。
“公爵小姐,我是下诺夫哥罗德主教维塔利弗拉达霍夫格拉伊维奇。”主教朝着瓦莲莉娅划了个十字,接着又指着身边一名贵族模样的中年人道:“这位是波利斯戈都诺夫国舅派来的特使。”
第二节立场的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