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难看之极,而鲁波廖夫公爵清楚地知道,他自己也决计好不到哪里去。
离开莫吉廖夫时的七万俄军,一开始便有两万被作为弃卒无情地抛弃。然而他们的牺牲甚至未能给友军赢得时间与生机,西去的路上,中国人早就设下了一道又一道阻击线,把俄军本已不多的兵力和斗志一点点地消磨干净。等到他们被骠骑第一师驱策着退入最后一个陷阱之时,鲁波廖夫身边仅仅剩下不足两万人。而就是这样一支军队,他们在惊惶无措中奔逃了大半天,更为连续不断的战败夺去了战斗的意志和勇气,可他们却不得不正面迎击世界上最强大的王牌劲旅。
一点苍白从公爵的眼前飘过,他面无表情地仰起头来,看到铅灰色天穹下纷扬而落的无数雪花。这大概是今年的最后一场雪了,瓦西里a8226;鲁波廖夫对自己说。他缓缓拔出弯刀紧握在手,先深深吸了一口气令自己的声音中不带半点犹豫和颤抖。接下来,这位俄国名将鼓起最后的勇气,高举长锋向属下们下达了最后一个命令:
“战士们,朋友们,为了祖国俄罗斯,为了我们的亲人和家园,一个光荣的死亡难道不值得吗我命令同时也是请求你们,踏着那些古代英雄的荣耀之路,让我们的敌人见识到俄罗斯人的勇气吧通过今天,他们将会明白:俄罗斯人可以被打败,但决不会被征服永远不会现在,我的同胞兄弟们,让我们一起向前去拥吻死神吧”
说完这番话,公爵一马当先冲出队列,在他的身后,衣衫褴褛浑身血污的战士呐喊着向前方中国军队投下的死亡阴影冲去不管他们曾经败退逃亡还是动摇,至少在这一刻,他们仍称得上是最合格的战士。
第八节女武神归来
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孙子兵法:谋攻第三
西元1587年4月15日,北欧,斯德哥尔摩,瑞典王宫。
“您还能说什么呢,伯格斯统提督您的建议简直是再为愚蠢不过了”
“不错,提出和中国结盟的人是您,可是当中国人开始进攻俄国的时候,您却把我们的舰队牢牢限制在诺夫哥罗德的海岸线以外现在好了,鲁波廖夫公爵的八万主力被一举歼灭,莫斯科的失陷也指日可待,我们还有什么机会参与进去分一杯羹”
“是啊,当我们一再要求国王陛下出兵的时候,您却总是说时机尚未成熟看看波兰又怎么样呢,他们都已经打到顿河边上去了偌大一个俄罗斯摆在那里,我们瑞典竟然一点残汤剩饭都分不到”
此时受到这场非难的主角,瑞典皇家海军提督赫德拉姆a8226;约阿其姆a8226;伯格斯统子爵正镇定地坐在一张胡桃木高背椅上,饶有兴致地听着大臣们七嘴八舌的指责与抱怨,壁灯橘黄色的火光照映着他看不出半点表情的俊俏面孔,深邃如海的碧蓝双眸与微微上翘的嘴唇显出几分高深莫测的自信。
“诸位爱卿稍安勿躁,你们还是先听听伯格斯统卿的说法吧。”约翰三世终于从王座上站起身来,一脸倦容的他缓缓抬起双手令得众人安静下来。可以看出,尽管舆论对子爵大人颇为不利,但国王却仍然有意袒护这位宠臣。
“诸位,”银发的海军提督站起身来,海蓝色的目光不屑地从群臣脸上逐一扫过。“你们真的把俄国看成是一块摆在餐桌上的大蛋糕,认为谁都够资格上前去咬一口吗对不起,你们想错了”
“那么波兰呢他们就有你所谓的资格吗”人群中一个声音大声质问道:“俄国已经到了覆灭的边缘,中国人已经切开了这块蛋糕只要和他们保持同一阵线,我们就有机会得到自己那一份”
赫德拉姆缓步走到王宫大殿正中,转身面对着激愤的众人,一丝嘲讽的冷笑爬上他的嘴角。“不错,正如你所说一般,中国人正在切俄国这块蛋糕。可是我倒想要问你们诸位,他们凭什么要让我们或者波兰人从中渔利或者让我说得更直接一些,诸位到底有没有想过,俄国的崩溃对于中国人而言,究竟会有什么好处”
举座俱静。
“说不出来是吗因为你们根本就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吧。”赫德拉姆稍微昂起下巴,居高临下望向瞠目结舌的大臣们,线条紧绷的脸庞看起来像是尊古希腊时期的大理石雕像。“如果连中国与俄国开战的动机都弄不明白的话,瑞典又凭什么插足这场战争呢”
“那么,伯格斯统提督,”沉默许久之后,一位髭须斑白的大臣站起身来,顶着赫德拉姆凌厉的眼光说道:“您又对中国的动机了解多少呢”
赫德拉姆平静的脸上波澜不兴,他只是淡淡地回答说:“了解,那还说不上;只不过是比你们思考得更多一些而已。”稍作停顿之后,海军提督再次将大厅环视一周,继续说道:“从两百六十六年前中国舰队第一次出现在葡萄牙海岸时开始,中国人就从来没有去尝试真正毁灭任何一个国家。里斯本、、伦敦、巴黎、威尼斯曾有那么多的国度臣服在中国人的铁腕之下,然而每一次,他们都在胜券在握的时候将把到手的王冠连同一座完好无损的城市拱手交还。你们能说出这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我看是因为他们太傻了”那大臣粗声粗气地回答,引得众人一阵哄笑。
“我请诸位注意这样一件事实:两百多年来,中国在欧洲的常备驻军从来也没有超过五万人,而就这么微不足道的一点军队却令得整个基督世界俯首帖耳。这难道不是一项了不起的成就吗”面对这样无礼的话语,赫德拉姆却始终不动声色,直如深潭幽谷一般令人看不透他内心的变化。“不错,中国具有毁灭任何一个,甚至几个欧洲国家的能力,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然而,即便他们的陆军可以战无不胜,即便他们的舰队能够把海洋控于股掌,欧洲的庞大和中国本土的遥远却是两个无法克服的障碍。我们可以假想,要是中国与整个基督世界爆发全面战争,他们为数不多的精锐部队就不得不在好几千里的战线上疲于奔命。甚至连完全保护自己的要塞港口和航线都难以做到。”
“那么,你的意思是”一直噤声聆听的约翰三世终于也忍不住开口问道。
“中国的欧洲战略,并不是真正要征服或者毁灭哪一个国家。恰恰相反,他们竭尽全力维持着欧洲从局部到整体的力量均衡,据此需要来决定削弱或者扶持某个国家。在这个基础上,保持绝对威慑就比赤裸裸的直接武力显得更为有效。”
“可这能说明什么呢他们不是正在对俄国使用直接武力吗”又有人大声说道。
“我的意思是中俄战争是一次惩戒,而决非你们或波兰人想象的灭国之战”赫德拉姆略微提高音量压过朝堂上乱纷纷的议论声。“更重要的是,由于波兰人愚蠢的加入,战争的进展,已经超出了中国可以接受的限度。”
王宫大厅中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在心中慢慢咀嚼着这句话,过了半晌才有人嘟哝着问道:“超出限度那又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