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甚至在更早以前,西方佛林国的大秦皇帝便在水战中使用了这种致命的燃烧剂。没有任何舰队和士兵能够抵挡这不灭的炽炎,而希腊火带给被征服者的恐惧甚至更胜过它那无敌威力本身。在雷火矢中空的长杆内灌有希腊火燃剂,当箭头击中目标的时候瓷质封套破裂,溅出的燃剂便见风自燃。”他略微顿了顿,继续说道:“与普通火箭相比,希腊火不仅不畏风雨,也更加炽烈汹猛。当雷火的暴霖从天而降,最坚定的军团和最狂野凶恶的野兽也要四散奔逃。”
“那么”帝国首相加重语气问道:“现在,如果我给你配备上三十二具雷火弩当然,还包括所需的全部弩手和军官,个个都是训练有素的职业军人你还认为征服南天竺诸王国存在困难吗”
“势在必得,我尊敬的殿下。”林振衣毫不犹豫地答道:“只要您的那些新装备能够及时加入我们的战斗序列。”
“不用担心,忠武王大人早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戚继光在一旁答话道:“帝国外籍军团朝鲜第三旅很快将抵达古里,你的装备和补给将与他们一同运至。”
“外籍朝鲜第三旅”林振衣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禁不住失声低呼道:“您是说血鬃疯熊要和我们一起作战”
萧弈天满不在乎地微微一笑:朝鲜第三旅的官兵主要来自全罗、庆尚两道,若非李舜臣旧部便多为举旗抗倭的义兵。这些将士身负国仇家恨,在登陆日本的战争中自是分外骁勇彪悍。他们义无反顾地投身于最炽烈的战火当中,以近乎疯狂的勇猛无畏迎战穷凶极恶的敌人。在九州战场上,第三旅的显赫战功决无友军能望其项背,而他们悍若疯虎的战斗风格更加令人印象深刻。不仅如此,震惊天下的岛原暴动当中,第三旅奉高丽将军尹成浩的剿杀令,全副武装顶盔贯甲开进暴乱地区,把三万四千多名一揆众无论老少良莠斩杀殆尽,干净利落地控制住了九州的局面。这桩可怕的屠杀惨案在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同时也令不少友军为之动容,以致私下里将他们称之为血鬃疯熊。
当然,领军出身的忠武王自会明白,这些经历过血腥和死亡的战士是帝国一笔不可多得的财富。和衣甲光鲜朝气蓬勃的新丁比起来,功勋部队的老兵们在战斗力和士气上都远远高出不止一个档次哪怕他们原本来自一支二流的朝鲜部队。至于屠杀暴民这种所谓小小的“劣迹”嘛,所谓“杀一人者死,杀万人者侯”,一方面无悖于帝国一贯的铁血战略,另一方面嘛倒也从某种意义上证明了他们的忠诚可靠。
首相在塔楼石台上来回走了几步,似笑非笑地看了林振衣一眼,慢悠悠地说道:“朝鲜第三旅的任务是随我继续西行,至于攻略南天竺诸国,那可就全靠你了。”
林振衣一拂袖袍单膝跪了下去,“属下万死不辞”
萧弈天淡然地点了点头,回身几个大步走到城墙边俯瞰着这座城市。金色的夕阳辉映在他刚毅的脸颊之上,投下那分明的剪影好似是一尊金身铜像,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地凌驾着浮云众生。在帝国首相威严无上的双睛当中,烽火与硝烟已经在城市的各个角落冉冉升起。
时隔一百五十四年,中国人再度君临西洋。
第六节一将功成
伟大的帝国不能由怯懦来维持。
塔西佗
阎渔樵面无表情地站在北门城楼上,任由粗砾的风沙狂野地扯拽着精钢铠甲下飞舞的战袍。城楼下方的广场中央,一名黄衣法师披发仗剑口中念念有词,在堆满供品的香案前跳个没完。看着四周跪成一片虔诚祈祷的官员百姓,陕甘总督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帝国西北边疆的酷旱已经延续了整整一个春季,三个月以来陕甘两地几乎滴雨未落。曾经茂密的树木开始逐渐枯黄凋零,原本丰美的田园也慢慢干结龟裂。春耕时节播下的麦种,如今只能偶见萎黄倒伏的几茎稀疏散布在田间。今秋颗粒无收的惨淡局面看起来已经是不可避免。陕西本来就地瘠人贫存粮不多,加之大旱之年多发蝗灾,到时候恐怕要闹大饥荒了。
那法师来回舞了几通,突然大喝一声,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张写在黄纸上的咒符,在香烛上点燃之后临空一抛。看着逐渐化为灰烬的符纸被烈风卷上半空,人群中不由响起几声低呼,似在称颂他高强无边的法力。
阎渔樵却再度摇了摇头,这么多天以来,设坛祈雨的法师道士好歹也换了几回,现在可还有人蹲在府衙大牢里呢。只是香烛供物虽然空费了不少,天空中那轮似火骄阳却依然如旧。说到底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至多拿来哄哄老百姓罢了,只是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心态,帝国总督好歹同意让他们试试罢了。
“将军,”脚步响起,一名军官从后面快步走了过来。“从江南紧急调运的粮食已经到了潼关。”
“是么”阎渔樵心中一喜,连忙转过身来,“事关重大,你马上调一支轻骑前去护送,万万不得有误。”
“是”那军官俯首行了个军礼,又有些犹豫似的抬起头来,“不过将军,送到潼关的粮食数量只有我们申请的一半”
“什么”总督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他急躁地来回走了几步,又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内阁的批复上说,江南各省也是灾害频频连年歉收,而今春北方发生大面积干旱,到处都在向朝廷要钱要粮,因此”军官抬头小心地瞄了阎渔樵一眼,嚅呐着说道:“而且他们说运送粮食到陕西的花费也远较其他各省为高”
“所以帝国就准备放弃她的陕西子民了吗”阎渔樵不悦地哼了一声,“好吧,姚副官,那么我们尊敬的内阁大人们还有没有进一步的指示,告诉我们如何在这场即将到来的大饥荒中养活这八百万人呢”
副官茫然地摇了摇头。
“这么说我们只能靠自己了。你怎么看呢,布政使大人”
“大人,”陕西布政使王献民慢慢走了过来,他身穿宽大的红绸官服,胸前绣有锦雉图案的补服,腰间别着雕金镂玉的象牙笏板。“我们已经尽了最大努力,所有能找到的粮食都已经征集了起来。但从现在的情况看来,即使只按照赈灾的标准来发放救济粮,那也是远远不够的。咳,关中与河套地区的农田可以引河水灌溉,情况倒还不至于太糟糕,但榆林、宁夏、河西等地可就不那么乐观了。为了争夺水源,不少地方的百姓甚至发生了宗族械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