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那王某可就在此先行谢过了。”王石坤举起酒杯,“为了帝国的荣耀”
林海天也微笑着抬起手臂,“为了忠武王的荣耀”
李家南百无聊赖地用马鞭拍打着麂皮长靴的筒帮,从阳台上俯视着院子里来往进出的军校。身旁的一张矮木几上放着银质的酒具和烟盒。突然间,他站直了身子,“我希望,你带来的是个好消息,总兵大人。”
“我们已经找到了努尔哈赤的下落,这个消息怎么样,我的将军大人”一个略显戏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李家南慢慢转过身来,向后斜靠在汉白玉浮雕的阳台护栏上,顺手从银盒中拿起一支卷烟。“别开玩笑了,书林。我手下的斥侯最后一次发现努尔哈赤的行踪是在长白山麓,此刻他恐怕早就逃到黑龙江外东海女真的地界了。锦衣卫的密探们再为能干,恐怕也难以从冰天雪地中找出蛰伏的野兽吧。”
李书林认输似的两手一摊,一点不客气地上前给自己倒了杯黍酒。“将军,你也知道,现在我们实际控制并推行汉化的地区只是原先的建州三卫,不过是整个奴尔干的小小一隅。长白山女真、海西女真、东海女真至少还有十个部族等着帝国的大军去征服呢。努尔哈赤的战争已经结束了,将军,让我们忘掉他吧。”
“也许”李家南有些烦恼地点点头,“可我始终忘记不了那日那双眼睛不属于人类,而是凶狠残忍的恶狼。他的脱逃令赫图阿拉的胜利黯然无光。我宁可立下誓言,穷尽一生来追捕这头野兽,亲手将它的首级钉在赫图阿拉的城门之上。要是不这么做,我担心自己永远也放不下辽东的安宁。”
“我倒是担心努酋野猪皮活不到那时候了。”李书林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现在女真各部族中势力最大的扈伦四部,叶赫、哈达、辉发、乌拉,个个对努尔哈赤恨之入骨。长白山三部更不会愚蠢到收留他给我们制造动武的借口。至于那些东海女直、北山野人你真以为努尔哈赤还能靠一帮穿着兽皮的洞穴人东山再起么”
“谁知道呢那个疯子可绝不是条只会吠叫的狗。”大明镇北将军恶狠狠地诅咒了一声,又接着说道:“你看,书林,我有一个计划帝国军团将穿越长白山地区,在双城子重建昔日的鲸海军港。”
“鲸海军港”李书林眉头微作一挑,有些烦恼地看着雄心勃勃的李家南,“你想重新开辟通往庙街的海路,恢复奴尔干都司的运行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需要投入数十万计的人力和物力”
“我们有充足的役夫和奴隶,汉城也许诺要提供足够的支援”
“将军,我要在此提醒您我们并没有您所想要的这笔预算。”李书林轻轻咳嗽一声,继续说道:“实际上,辽东的财政状况几乎从未摆脱过赤字的困窘。您知道,光北征军团的六万官兵,一年的粮饷耗用就超过两百万银元。这笔钱大部分来自北京的拨款,可我相信内阁宁愿让辽东人自己来承担。事实上,将军,如果不是得益于通往南京的商船航线,我们的财政会远比现在吃紧得多。”
“东珠、貂皮、人参、鹿茸,在南方都是极有价值的奢侈品。”昔日的商会大掌柜点点头,“在南京的市场上,一斤普通野山参的零售价不会低于四十个银币。辽东每年出产野参以数万斤计,仅此一项便可值钱百万。”
“不错,可到我们手里的税额却少得可怜。”李书林大大地叹了一口气,“现如今我才真正明白,旧帝国之时政浑噩,实在是源于食货不兴财政崩坏。国虽有卫所之兵,却无征战之饷,焉能克敌”
李家南颇带鄙夷地哼了一声,略略压低声音道:“我朝虽有九州之富,但向来失之经营。旧帝国钱粮取于民者不及百之二三,就连维持正常运行也为颇为勉强。朝廷拿不出钱采办,便要民间供应物资徭役,反倒令得百姓叫苦不堪。两百万卫所军卒屯田边塞,号称是不费民间一粟,临要作战之时,却几无能征之将、善战之兵。”
“我时常在想,历史会怎样来描述我们这个时代呢”李书林不禁有些出神,“和嘉靖隆庆时相比,帝国本土的盐酒茶以及过往关税增加了数倍之多,连年征战则耗用钱粮物资以千万计。然而即便是水旱蝗灾肆虐之际,民间生息反倒每况愈好。五十衣帛,七十食肉,此乃数百年未有之盛世啊。巨大得超乎想象的财富,似乎一夜之间从帝国的各个角落喷涌而出”
“是么”李家南听到这里,不由得苦笑道:“不错,这四年多来帝国发展的确神速,然而你不知道的是,旧大陆至少在江南地区的繁华富庶从来也就不亚于西洋。”
李书林笑了起来,“这不可能。张公居正任首相时西洋每年上缴国库银两千四百万,而旧大陆两京十三司的商业税包括往来市舶诸税也不过百万而已。大多数地方的课税司仅仅能够勉强完成定额,有的甚至连自身俸粮工食也难以维持。”
李家南阴恻地哼了一声,“这只不过是记在账簿上的数字罢了。黄河以北倒大抵如此,可要说到江南的情形,没有亲往你是无法想象的。从帝国本土销往新大陆的商品当中,仅棉布和丝绸两项的价值就超过每年六百万两白银。一艘五百料的普通商船往来南洋,每年的利润超过五千两白银。富商巨贾携金趸货,一次动用白银以百十万计。要是算上那些拥有敌国之资的盐商海商们,你会发现西洋的财富也不是那么难以想象。”
“我还是不敢相信”李书林有些疑惑地问,“旧帝国向来奉行重农抑商政策,江南怎还会有如此境况”
“这说明你对旧帝国的官员们还缺乏足够的认识,仁义道德几个字,从来都是镶金嵌银的啊。”李家南就着风灯点燃烟卷,狠狠吸了一大口。“算了,日后你会慢慢明白的。回到关内,你可有的是机会跟他们打交道。当然,得等我们先把这里的事情了结了。”他顿了顿,又自言自语般说道:“挖墙角的人固然可恨,却总是无可否认的同胞亲族。相较之下,我更讨厌那些没有敲门好习惯的野蛮人。非常讨厌。”
镇北将军转过身,手撑雕栏居高俯瞰。他突然皱起眉头,厌恶的眼神仿佛看到了一只掉进黄油罐里的老鼠。李书林顺着他的目光转眼看去,只见一名衙署杂役端着乌漆方盘,脚步匆匆将一卷公函呈上。
“建虏土蛮”李家南鄙薄地哼了一声。
那杂役深弯下腰去,双手托起漆盘,以生涩的汉话低声答道:“我,明人。”
“是么抬起头来。”
李书林在旁看来,但见那杂役年纪不过十六七上下,皂色的衙署号服穿戴起来不甚合体,稍显稚嫩的眉目间止不住惊恐的神色。他略略有些不忍,轻声道:“家南,算了。”
李家南的声音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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