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肩背来。“还要再来一局吗,元帅阁下”
“以殿下现今的棋艺,老夫只能甘拜下风。”戚继光谦和地回答,脸上带着慈父般宽慰满足的笑容。“甚至当今世上,殿下您也难逢敌手,除非”
“哦”
“除非天命所注。”戚继光一字一顿地说道,“也唯有天命,能与殿下一弈高下。”
“是么”萧弈天淡然一笑,脸上却没有半点喜悦。他远望天际,自言自语般轻叹一声。“谁又知道此间的代价呢。”
2月12日,俄罗斯,克林,戈都诺夫庄园。
“俄罗斯的冬天可真够冷的。”买力克穆罕默德使劲裹了裹脖子上的羊毛厚围巾,从茶几上端起一杯滚烫的土耳其咖啡。“我希望,沙皇陛下能够尽快让他的军队准备就绪。时间已经耽搁得太多了,而我的人甚至得不到充分的补给,只能蹲在雪地里受冻挨饿。”
“我们一直在尽最大可能提供食物和毛毯,穆罕默德帕西。”尤里苏伊斯基大公的声音从桌子对面传了过来,“但是从基辅到哈尔科夫,南方最富庶的土地都被侵略军焚烧破坏,就连我们自己”
“我说各位”波利斯戈都诺夫提高嗓音打断了尤里的絮叨,他冷冷地瞟一眼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说道:“各位,沙皇陛下的军队已经集结完毕,他们随时都可以投入正面战场。然而遗憾的是,出于战略上的考虑,我们不得不等待一个更好的时机。”
“时机”买力克不满地哼了一声,“也许等奥斯曼士兵一个个走不动路了才是最好的时机。我可以转告你们的是,大苏丹陛下对此相当地不高兴。”
“冷静点,我的朋友。”戈都诺夫笑着回答,“中国人同样需要面对饥饿、寒冷还有恶劣天气的威胁。他们的军队远道而来,对冬天的俄罗斯一无所知。不,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时候。很快,等到冰雪第一次消融之时,泥泞的地面将会让他们精锐的重装步兵和战车寸步难行。”
“棒极了,这就是你们的计划”买力克嘴唇上的髭须轻微颤动着,他眯缝着眼睛,慢慢度量着戈都诺夫脸上的表情。“真够聪明的。当整个俄罗斯平原变成一个大泥潭,你认为我们的军队却能如履平地完全不受影响”
“哦不,当然不。只不过,中国人面临的情况无疑会更为糟糕,不是么”
买力克猛地回过头,看到说话的人正揭开褐色粗麻布外套的兜帽,露出一头银色长发和海水般湛蓝的眼眸。穆罕默德帕西不以为然地努努嘴,“伯格斯统提督,我倒还不知道你们瑞典人也有兴趣来这里趟一脚浑水。”
“放轻松点,奥斯曼人。也许我是第一个,但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造访戈都诺夫庄园的欧洲阴谋家。国王们的使者可是排着队等在诺夫哥罗德的外海哪。”赫德拉姆微笑着回答道,“能够亲眼目睹巨龙的末日,我想这是谁也不愿意错过的机会。”
“你相信我们会是胜利的一方”
“我相信,我们会是胜利的一方。”
“这么说瑞典想要和我们站在一边这倒是个十足的惊喜啊。戈都诺夫阁下迫切需要更多的支持,可我更愿意先考量一下盟友的诚意和忠诚。”买力克嘲讽似的看了他一眼。“而你的诚意,朋友,就只是把自己伪装得像只灰鼠,鬼鬼祟祟地来到这里。”
“这是必要的谨慎措施。”赫德拉姆并不在乎奥斯曼军官话语中的尖刻之意,只是淡淡地笑道:“中国的密探遍布整个欧洲世界,若非必要,我不希望节外生枝。”
“您大可以放心,亲爱的买力克。躲在暗处的盟友往往是最好的盟友,他们总能够给予敌人意想不到的背后一击。”戈都诺夫站到海军提督旁边打起了圆场,“另外,伯格斯统阁下全权代表了瑞典国王的最高诚意。对吗,赫德拉姆,我的老朋友”
赫德拉姆带着谨慎的笑容,以最符合贵族身份的方式略略躬身作答。“这点毫无疑问。”
“是吗可是我就是想不明白,”买力克有些蛮横地反驳道:“瑞典为什么要来横插一脚就个人而言,我可不愿相信任何瑞典人的说辞。记得吗我们曾经有过盟约,然而斯德哥尔摩与北京同流合污,背叛了奥斯曼大苏丹的信任。”
“一个联手对抗莫斯科的盟约。”赫德拉姆轻蔑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将目光转向戈都诺夫。“我可不认为这个盟约还有任何继续履行的必要。对吗,戈都诺夫阁下,此一时彼一时,我想大家都不会对这种事过于在意的。”
“没错。”戈都诺夫点点头。苏伊斯基大公在旁嘴唇动了动,偷眼看看戈都诺夫的面色,明智地低下头去。
“这是我们的战争”买力克咬牙道:“而我看不到瑞典有任何介入的理由。”
赫德拉姆淡淡地笑着,走到桌前拉开桦木椅坐了下来。“只要是利益所在,理由总会找得到。中国已经把欧洲玩弄于指掌太长时间,他们对于财富和权力的yu望都在日益膨胀。从里斯本到华沙,每一座欧洲城市都少不了中国商人的身影,他们家财万贯脑满肠肥,却还要贪得无厌地从我们手里掠走每一枚金币。北京派遣的使者和军官在地图上指手画脚,把无数国家和民族的命运当成棋盘上的游戏。整个欧洲的情形都是这样,中国的存在就像一片无法驱散的阴云,让我们在这重压笼罩之下步履维艰,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他停顿下来,从女奴手中的盘子上取下一杯伏特加,轻啜一口后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奥斯曼人的感受,一度在地中海称雄争霸,现在却被圈限在黑海这个小水塘里,并不好受对么可是不好受的并不是只有你们奥斯曼人。我们都是囚徒,被禁制在中华帝国的威权之下。如果说有所不同的话,那就是伊斯坦布尔被帝国海军的巨舰重炮封锁包围,而束缚瑞典的樊篱却是中国人无形的话语。帝国的禁令是我们无法逾越的障碍,除否它被取消或是打破,否则瑞典的海军就永远别想走出波罗的海。”
“这么说我们倒真是志同道合了。”买力克讽刺地笑道,脸上阴沉得像是雷雨前的天空。
“没错。”赫德拉姆眼睛只看着杯中澄清的液体,道:“更确切地说,志同道合的可不止是我们。哈布斯堡家族对削弱中国人兴趣满满;吕贝克也希望永远摆脱来自尼德兰的竞争。总之,只要愿意张开双臂,朋友是绝对不会少的。”
“我真替您感到高兴,戈都诺夫阁下。”买力克猛地站起身,粗着嗓子道:“不幸的是,军中还有诸多要事,恕我先告辞了。”
“愿你诸事顺利,我的朋友。”戈都诺夫干笑了两声,他目送奥斯曼人恼怒地大步走出庭院,脸上露出豺狗般得意的笑容。
“你看起来很满意。”赫德拉姆耐心地等了片刻,让俄国人有时间享受满足的好心情。接下来,他继续微笑着说道:“那么,我们现在来谈谈酬劳吧。”
“酬劳”戈都诺夫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你这是什么意思”
“有一点奥斯曼人算是说对了,”赫德拉姆放下酒杯,向女奴打了一个斟满的手势。“瑞典看不到任何介入这场战争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