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子兵法”黑袍人不由冷笑一声,轻蔑道:“别费劲了,伯格斯统提督,就算你真能阅读中文,离看懂这书还远着呢。”
“不错,你说的对。”赫德拉姆淡然颔首,有些爱惜地拿起书卷,慢慢凑到风灯边上。火舌立刻熛上了浸满墨香的纸张,贪婪地吞噬着一行行若有灵性的方块汉字,直到那些先圣思想的结晶化作灰烬纷扬飘散。提督一直定睛注视着这团跳跃的火焰,临到手边才一扬臂将它抛向海面。“这本书对我没有意义了。”
“你明白了”黑袍人哼了一声,“不过,也别失望,提督阁下,有我在呢。”
“是的,你大概是整个欧洲,或许整个世界最优秀的谋略家了。”赫德拉姆从绣着金线的腰带上拔出一把短筒火铳,用素色亚麻布慢条斯理地擦着。“我就是有一点不明白,朋友,你和中国人哪来这么大的怨恨。”
“中国有句老话,杀父之仇,不共戴天。”黑袍人转身背对着他,嗓音森冷地说道:“我的家族曾经是亚洲首屈一指的商贾巨阀,航海和贸易的无冕之王。然而朝廷的总督嫉妒我祖父的财富和权势,向帝国皇帝诬陷他通商叛国,更用计谋将他残忍地杀害。接下来,明廷的军队对整个商会进行了无情的清洗,数千人被杀,更多的被投进监狱或者流放边疆”
“所以这就是你恨那个国家的原因,汪峰”
“这就是我要打击那个国家的原因。我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对你这样一个西洋人说这些也许,这就是独在异乡的孤寞”汪峰声音渐低,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地说着。“在日本,我竭尽心力和他们作战最终什么也不能做到果然一个人的力量,还是不足以撼动那个庞大的帝国”
赫德拉姆漫不经心地把火yao和铅弹填进枪膛,用通条一下下搠着。“以一己之力对抗帝国的霸权,很吸引人的故事。我想”他突然噤声止语,神色也随之严肃起来。海风已盛,晨雾渐作稀薄,几声急促的军号穿透朦胧传入人们耳中,继而被更多喊杀声盖过。一名军官快步走了过来,“提督阁下鸦巢值哨报告,赫尔辛基海盗已经和中国舰队交火,估测距离十八到二十个锚链,左舷两个半方位。”
“海上情况”
“雾气正在消散,但能见度还是不到十锚链,风速五节半,方向东北偏北。提督阁下,这样的天候不利于海战。”
“战场上可由不得你挑三拣四,上尉。”赫德拉姆站起身,端着火铳虚瞄着看了看。“张满帆装填火炮所有水兵准备战斗”
“这就对了,提督。趁他们忙于应付海盗的时候,按照我们事先的计划,从侧翼迅速突入,首先集中火力击毁他们的护航舰。”汪峰情绪激动地向前跨了几步,手撑舷板竭力向大雾深处张望,眼睛里发散着狂热的光芒。“明人决计想不到,他们最后的希望竟会破灭如此的轻易”
“是的,”赫德拉姆微笑地回答道,一面抬起右手,轻轻吹去火铳铜管里袅袅逸出的硝烟。“绝对想不到。”
“你”汪峰猛然转身,右手狠命抓着胸前的衣襟,鲜血从指缝间汩汩涌出,淌出一片刺眼的殷红。“赫德拉姆你竟然”他的面孔被惊愕和愤怒扭曲成一团狰狞,嘶哑的声音中间杂着咳嗽,似乎每喘口气都会牵动那道致命的伤口。
六名瑞典水兵呈扇形围了上来,手里的长剑和强弩对准受伤的困兽。赫德拉姆平静地注视着汪峰,玉色的俊朗面容上不兴半点波澜。“全队升皇家海军旗把十二艘海盗快船统统干掉,一个活口也不许留”
一声闷响,汪峰再也支持不住失血过多的身体,两腿一软跪倒在血泊当中。即便如此,他仍费尽最后的力量高仰起头颅,喷着怒火的双眼傲然对视着赫德拉姆冰蓝的冷眸。海贼世家最后的子裔抽动嘴角,似有不甘地吐出一句夹杂着血沫的恶毒诅咒,深邃如夜的黑瞳却闪过一丝悔恨的痛苦。“我早该知道,你们西洋人都是不可置信的夷狄禽兽”
“兵者,诡道也。是这么说的吧”海军提督淡淡地笑着,把第二粒铅弹装入枪膛。“对你而言,这场战争已经结束了。汪峰或者竹本四郎,在日本国就已经死了,他们不属于,也从未曾出现在我们的世界。”
雾锁江面,涅瓦河口依稀现出憧憧帆影。在河岸边已经不知踱了多少个来回的龙兴汉终于长出一口大气,大步走到篝火堆前,亲手把一支信号火箭射上天空。
浓雾中传来回应的号角声,很快,几艘平底划艇离开船队向岸边驶来。荡寇将军注意到为首一艘小艇上竖着帝国尼德兰提督府的旗帜。他嘴角一弯,上前作一长揖。“帝国泰西远征军副将、荡寇将军龙兴汉,前来迎接提督大人。”
“将军大人多礼了。”船头刚一触到河滩,一位身穿蓝绸官袍的青年男子便跳上岸来,客气地向龙兴汉行了一礼。“在下赵士志,帝国驻尼德兰提督。妈祖在上,希望我们来的还不算太晚。”
“正是时候。”龙兴汉笑道,“我马上命人把补给运往飒玥郡主的本军。”
赵士志扶了扶鼻梁上的玳瑁框眼镜,带着一副生意人的微笑回答道:“这样便是最好了。将军,我给您带来的钱粮物资包括一百二十万银通宝、两万一千石面粉、一万六千包被服、两百五十桶精炼火yao、一千五百箱武器,以及两千袋箭矢和铅弹。请您尽快安排人手清点卸货,并在交接文书上签字。”
“没问题,我已经在诺夫哥罗德的码头预留了泊位。”龙兴汉点点头道:“说实话,你们送来的物资大大超出了我的预想。”
赵士志并不在意地笑了笑,“这不算什么,尼德兰早就在为这场战争作着准备了。是了,除了这些物资之外,我还为你们带来了一支援军。”
“援军什么援军”龙兴汉不禁愕然,在帝国的众多海外领地当中,论经济尼德兰无疑是排名前列。然而与之成对比的是,提督府下属只有一支不足千人的警卫部队,规模最大的战船也不比武装商船强出多少。正因为这样,对于来自阿姆斯特丹的援军,泰西远征军倒也从没指望过。
“当然,我们那帮民兵将军您一定是看不上眼的。”赵士志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侧身让到一旁,朝着陆续跳下平底船踏足河滩的人群扬扬手道:“容我向您引见,帝国朝鲜兵团第三旅旅长,在乙酉战争中获得龙心勋章的朴树将军。”
龙兴汉皱起眉头,仔细打量着大步走来的朝鲜军官。他身材魁梧有力,锁链背心外面套着铮亮的半身板甲,镶着深红边框的白色战袍中央有一个醒目的熊头标志。“我听说过你的名字,朴树旅长。在登陆九州的会战当中,你的卓著功勋令北京印象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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