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修从旁边走了过来。
“别担心。”魏修朝他温柔一笑,“我已经命人去找二哥了,他很快会回来。”
听那语气,完全是对魏奕的各种举动了如指掌。
“二十几年了,内阁还是这副德行。”刘烨走过来摸了下莫默的头,“放心,皇上会护着你的。”
魏峰在后面跟着点头,小声道:“前段日子我的兵抓到了和孙秦做交易的西狄人,现在正关着。”
莫默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众人,压在心中的那股沉闷忽然散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从下轿到殿前的这一路,心里已经有了应对的法子。
虽然这个时代不开明的律法让他心情沉重,但他在这里认识了这些愿意帮助他的人。
莫默笑了笑,眼神重归清明:“谢谢大家。”
站在外围的一群大臣看得叹为观止。
内阁众位阁老个个出生门阀世家,家族势力庞大,不容小觑。他们素来以祖制为第一优先,一旦有人触及,绝不留情。这种势力这么多年拧成一股绳,甚至连皇上都要顾虑几分。
莫默和魏奕的事被他们盯上,众大臣开始都觉得莫默这回肯定要吃不了兜着走。
可现在他们又不大确定了。
几位殿下关系疏离不是一天两天,什么时候这么团结过更不用说里面还掺着淮阴侯府的世子和刘丞相。
这回内阁的人能不能胜还真不好说。
有好戏可看。
时辰一到,众人鱼贯而入,内阁几个人已经一脸严肃地在殿里站好了。
魏骥坐在皇位上,他的身体本来就不好了,眼下又冒出这事,整张脸上都弥漫着一股死气。
大殿中央跪着两个布衣小厮,正是孙秦从魏奕府里弄来的人证。
众人各就其位,骆承陪在莫默身边,两人一起冲着魏骥磕头。
魏骥:“起来吧。”
骆承正要扶莫默,孙秦忽然道:“皇上,罪人面圣,按律不应起身。”
骆承冷笑:“有没有罪不是孙大人说了算的。”
说完冲魏骥道:“皇上,莫太医这两日身子不适,出来时走路都不太稳,不如让他起来回话,不然问了一半晕过去了”
骆承瞥了眼孙秦:“孙大人可要失望了。”
孙秦吹胡子瞪眼:“与老夫何”
“行了。”魏骥冷冷地打断,他看着莫默,“起来吧。”
莫默谢恩起身,骆承拱手退到一边。
孙秦心中气愤,扯着那两个人证,开始言之凿凿地翻魏奕和莫默的事。
虽说有编排的成分,但大多数还真是确有其事。
比如每日午膳时魏奕都要扯着莫默喂汤给他,有时候还要让他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比如这两日魏奕动不动就把莫默按在府里的各种小角落里亲。
再比如魏奕如今夜夜要莫默在自己房里睡觉,有时还在床上逼他说些羞于入耳的话。
桩桩件件都是真的,莫默一时竟想不出如何反驳。
孙秦冷眼旁观。
魏峰忽然道:“父皇,儿臣去过太子府,二哥所居院落从不让外人进入,要听声音只能在外头,距离不够,以儿臣的功力都没法听清楚,这两个下人如何能知道里头的动静”
魏修接上:“父皇,二哥为人向来谨慎,不可能知法犯法,即便他真得要对小太医做什么,又怎么会频繁被这些个下人看见”
魏昕点头:“是啊父皇,喂汤这个事以前默弟住在我府上,我也经常让他喂我,有什么大不了的皇子吃饭有人伺候不是天经地义吗”
孙秦没想到事情会往这个方向发展,愣了下,怒道:“几位殿下又不住在太子府,如何知道是什么情况”
刘烨:“那孙大人也没住在太子府,如何就能知道这两个下人说得是不是真的,难不成孙大人有千里眼”
骆承冷笑:“仅凭两个下人一面之词就想诬陷太子,按律当斩。”
众大臣:“”
除了精彩不知道该说什么。
孙秦被他们堵得一瞬间忘了词。
这时站在他前面的一个看上去年龄更大的阁老忽然站了出来。
殿内气氛为之一变。莫默抬眼看了下那人。
内阁首辅,沈智。
沈智缓缓开口,声音既平又稳:“皇上,单凭两个下人一面之词自然无法给太子殿下定罪。但流言已出,人言可畏,如今朝野上下人尽皆知。若此事是子虚乌有,于太子殿下和莫太医的名声都不利。尤其是太子殿下,才刚封为储君不久,就传出这样有违祖制的流言,若被百姓知道,恐动摇民心。”
魏骥抬了下眼皮:“那沈卿意下如何”
问是这么问,但魏骥那口气,却仿佛早就知道沈智会说什么。
二十多年前,也是这样。
沈智冲魏骥鞠了一躬:“老臣以为,殿下和莫太医皆已到适婚年龄,眼下唯有让他们各自婚娶,有了自己的家室,方可平息流言。”
莫默闭上眼睛,周围的声音仿佛一瞬间被抽空了。
他想起大总管来时说的话。
当年魏骥还是皇子时,深得太祖皇帝信任,他和如今的魏奕一样小心谨慎,从无半点破绽,唯一的弱点就是莫封。
莫封从魏骥年少时代就一直在他身边扶持他,两人日久生情,可惜大渝不允许男人在一起,所以他们一直藏得很好。
魏骥琢磨着将来一旦继承大统,就更改律法,给莫封一个名分,他只要莫封一个。
然而纸包不住火,心中有情的两人再怎么藏也总会露出些端倪,后来终于被政敌钻了空子。
对方也是这样没有实在的证据,却捕风捉影地弄些半真半假的流言捅到太祖皇帝面前。太祖皇帝震怒,召莫封来问话。莫封打死不认,当时已是内阁首辅的沈智在这时候站了出来,也是出了和今天一样的主意,让莫封和魏骥各自婚娶。
太祖皇帝采纳了沈智的建议,立即下了圣旨。莫封知道自己没有选择,如果他拒绝赐婚,就等于变相承认了自己和魏骥有情,到时太祖皇帝一定会重罚魏骥,一旦魏骥失势,一定会被政敌挫骨扬灰。
最终,他妥协了。
等到魏骥三日后回京时,莫府门前已是十里红妆,他站在角落里,眼睁睁地看着莫封与别的女子拜堂成亲。那块他送给莫封,他从小到大一直随身佩戴的玉环不见了踪影。
手里特意给莫封揣回来的小点心碎成了齑粉,连着他自己的心。
而他不久之后,也接到了太祖皇帝的旨意,命他娶先皇后为正妻。
大殿中为数不多知道当年内情的人纷纷看向魏骥。
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
二十年多后,相同的场景,从被做决定的人变成做决定的人,他们很好奇魏骥会怎么做。
但其实也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