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她骂我独吞家产,倒是不幸言中了。我做了一回负心汉,心里憋屈得紧,快快离开此地。”祝诗竹笑道:“你本来就不是个好人,不过你今后不许对我不好,不然我,我”伊愿笑道:“你什么我替你说了罢,免得你难受,你会杀了我,是不是”祝诗竹含笑点头。
二人离开付家庄,向南而行,途中祝诗竹讲到那日在七仙门分堂,伊愿刚出去不久,封浩进到房间一眼发现祝诗竹藏在房顶,二人打了八十余合,祝诗竹不敌被捕,前几日被关押在付家庄上,伊愿那日里见到方诗育偷的淳化阁法帖,心下早就预知了这件事情,随即安慰了祝诗竹几句,二人继续前行。
不一刻天色泛起鱼肚白,已离开无锡城有二十余里,伊愿瞧见路旁有一茶铺,感到腹中饥饿,笑道:“竹竹,我们去茶铺叫些包子来吃。”祝诗竹美目一瞪,斥道:“休想,上次在那茶铺,你,你把我气得离开,现下你又想到茶铺气走我不成”伊愿道:“小生安敢,小生不过是怕小姐饥饿,不便明言,先说出来罢了。”
祝诗竹见伊愿关心自己,心头感动,柔声道:“愿哥哥,也不知怎么的,我,我那里在孤山上一见着了,便觉得你一定是个可靠之人,我数次打你骂你你也不生气,刚才还在那封浩手中救出了我,我长这么大,除了我妈妈,只有愿哥哥你才这么宽容我。”伊愿想起方诗育在广福寺对自己也说过类似的话,不禁心头疼痛,表面笑道:“竹竹,你,你今后可不要背,嗯,对我不好啊。”那个“叛”字终是没有说出口来。
祝诗竹道:“愿哥哥,妹妹从此后,再也不会打你骂你,会对你千般好万般好,我娘亲已不在人世,愿哥哥你就是这世界上我最亲最亲的人了,就算死我也不会离开愿哥哥一步。”伊愿听得心头感动,道:“傻丫头,我也不舍得离开你这样漂亮的妹妹啊。”祝诗竹怒道:“你,你,你真是一点都不懂,我凭什么要做你的”“妹妹”二字也终是没说出口来。
伊愿走到茶铺跟前,肚里饿得咕噜直叫,没注意祝诗竹说话,祝诗竹神色恼怒,直想一巴掌把伊愿打醒。伊愿道:“伙计,有什么吃食”那伙计打个哈欠,懒懒道:“公子这么早来买包子吗包子还没出屉,你先坐下喝杯热茶。”祝诗竹见那伙计眼屎巴巴,邋里邋遢,心头厌恶,一扯伊愿衣角,说道:“愿哥哥,我们先走,到前面去吃。”
伊愿不解道:“干嘛,这么早别家的包子也没出屉,过了这个村可就没那个店了,先在此处吃饱了再走不迟。”祝诗竹见那伙计嘴角涎水痕迹都没洗掉,再也忍耐不住,一把揪住伊愿耳朵,尖声叫道:“你走是不走”伊愿痛得耳廓欲裂,只得求饶道:“竹竹放手,我走就是。”那伙计喷了伊愿一脸唾沫,厌恶道:“滚,大清早的不买包子甚是晦气。”
二人出了茶铺,祝诗竹方松开手指,伊愿道:“你适才说会对我千般好万般好,现下里又来拧我耳朵。”祝诗竹柔声道:“愿哥哥,拧你耳朵是我不对,但你没看见那店小二眼屎都没洗干净,他做的包子你敢吃啊”伊愿道:“我怎么没看见祝诗竹见伊愿不信,急得叫道:“你眼睛里装满了包子,哪看得见眼屎。”伊愿笑道:“还是竹竹妹妹眼神好使,以后我若要吃包子,非得你亲手做的我才敢吃,不然吃了眼屎,岂不罪过。”祝诗竹喜道:“只要你愿意,我便给你蒸一辈子包子。”伊愿似笑非笑道:“我怎么敢劳烦天仙妹妹为我辛苦一辈子。”祝诗竹见伊愿满面诡笑,气得骂道:“臭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二人吵吵闹闹,不知不觉天色完全明亮,路上行人多了起来,走了一程,见到路旁有一茶铺,那茶铺里吃早点的人甚多,生意非常兴隆,祝诗竹不待伊愿开口,上去叫了两斤熟牛肉,一斤包子,两碗清茶,二人边喝茶边聊天,等那伙计把食物送来。旁边一食客道:“钱兄,你知不知道无锡城中出了一件大事”旁边一人道:“曾兄,无锡城出了何事”那曾兄道:“前日里我邻居小柱子从无锡雨林书院回来,说雨林书院被朝庭查封了。”那钱兄道:“有这等事那我等子弟,今后求学岂不要远赴金陵”那曾兄喝了一口清茶,叹息道:“我等无钱无势,若要送孩子上金陵读书,焉有余钱”
那钱兄默然半晌,愤然道:“现下奸臣当道,厂卫横行,明明一个堂堂正正,历史悠久的书院,硬给栽了顶诽谤朝庭的帽子,我等寒家子弟唯有通过求学方能入仕,把咱们唯一的念想都给断了,这,这当朝首辅,果然是个手斧,锋利得紧。”他一言未毕,旁桌一个中年人道:“朋友,喝茶就喝茶,吃粥就吃粥,不要胡说八道。”那钱兄勃然大怒道:“这世道昏暗,老子骂便骂了,你又不是官府差狗儿,能拿老子怎的”
那中年汉子冷冷道:“爷爷虽然不是官差,但官差见了爷爷,也得打躬作揖,你如此狂妄无知,实是灾祸自找。”那钱兄见那汉子出言冷峻,已知情形不妙,原来有明一朝,锦衣卫和东厂番子眼目众多,这些人平日里不干正事,专门收集对朝庭不满的言论,发言者落到厂卫手中,那是九死一生。
那曾兄陪笑道:“大爷,我朋友无知,打胡乱说,你老人家大人大量,希望不要怪责于他。我们马上就走,不会碍着你老人家。”那汉子哼了一声,道:“此时要走,已经晚了。识相的免得老子动手,呆在旁边,等老子喝完了这碗粥,随我去无锡衙门挨上一刀。”那钱兄昂天一阵长笑,厉声道:“你们这帮奸臣走狗,你也有儿郎,若是让你们的子孙一辈子也不能上学念书,世世代代做个瞎眼人,你又做何感想”
那汉子道:“老子的儿子自然不用你来操心,他吃得好穿得好,有先生专门指教,你这穷鬼,投错了胎,这辈子就是个做牛做马的命,牛马畜生的杂种妄想入仕为官,岂不是神经错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那钱兄怒极反笑道:“黑白颠倒,是非混乱,都是只因有了你这种恶人,你要抓便抓,老子活在这糊涂世道中,受苦受累,死了还好。”
gu903();那锦衣卫道:“既然如此,休怪不得老子心狠。”也不吃粥,右手一伸,便向那钱兄抓去,那钱兄避也不避,昂首挺胸,斜地里飞来一支竹筷,呲的一声,将那锦衣卫手背刺了个对穿。那锦衣卫痛不可忍,骂道:“是哪个鬼儿子敢管老子闲事”旁边众食客噤若寒蝉,无一人应允,那锦衣卫负痛拔出竹筷,左手一探,亮出腰间长剑,叫道:“哪个狗杂种偷施暗算,有种的出来和爷爷过上几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