矣错矣,大错而特错矣。”祝诗竹气得凶道:“什么矣不矣的,真是奇怪之极,佛祖诞生之时,太阳早就有了,此事世人尽知,你又想胡乱辩说些什么”
那老者笑道:“四月初八是什么日子”伊愿道:“佛生日。”老者道:“既然是佛生的日,这说明先有佛,而后有日。”伊愿辩那老者不过,执礼道:“先生高才,晚生心服口服。”那老者微微一笑,歌道:“手把青秧插野田,低头便见水中天,六根清净方为道,退步原来是向前。”
伊愿听得灵光一现,跪下拜道:“师侄大观伊愿,拜见陈师叔。”那老者正是绍兴师爷陈绍增,闻言说道:“你是文荆川的弟子”伊愿道:“正是。”陈绍增并不扶伊愿起来,淡淡道:“既是他的弟子,回去罢,无话好说。”伊愿道:“师叔,晚辈此来,有要紧事情商量,请师叔让我把话说完。”陈绍增怒道:“姓文的弟子,酸臭无比,快些滚开,莫来熏我恶心。”
祝诗竹见陈绍增狂妄无礼,倚老卖老,怒道:“你小小师爷,又算得了什么敢对我愿哥哥无礼”陈绍增道:“我一山野村夫,只知勤奋耕作,方能养家糊口,你无端打扰,耗我时光,怎的反说我无礼了”祝诗竹怒道:“你这老头,再不好好和我愿哥哥说话,我打得你满嘴无牙。”伊愿吓得赶紧捂住祝诗竹嘴巴,祝诗竹怒气不消,使劲一咬,将伊愿掌心咬得鲜血直流。
陈绍增见祝诗竹出言冲撞,并不理会,冷冷一笑,上了垄埂,扬长而去,剩下伊愿呼痛不已。祝诗竹大声斥道:“愿哥哥,那老头好生无礼,我帮你忙,你反倒捂我嘴巴,真是敌我不分,咬痛活该。”伊愿苦道:“是,我错了,向祝大小姐悔过,下次再不敢了。”祝诗竹笑道:“倒算不得十分严重,下次改了就好。”上前用手绢细细擦拭伊愿掌心血迹,温柔体贴,怜爱不已。
伊愿见陈绍增离去,说道:“竹竹,陈师叔先前说要辛勤劳作,估计是生计困难。我们回到绍兴城中,多备些礼物,再去拜会,必不遭拒绝。”祝诗竹心下厌恶陈绍增,但不忍阻挠伊愿,说道:“随你。”二人返回城中,买了一盒龙井茶,两坛绍兴老酒和一盒绍兴香糕,来到西城门外。沿着陈绍增初时回家路径,找到一乡村农舍。但见那农舍四周插满竹篱,篱上缠满青藤,院内种了五六株瘦梅,七八棵青茶。三四只肥鹅叽叽咕咕,在梅树下寻找虫子,小院温馨静谧,让人一眼难忘。
伊愿进到院愉,来到堂屋门前,叩门道:“晚辈伊愿,前来拜见师叔。”陈绍增在屋内淡淡道:“我已睡下,休得打扰。”伊愿道:“晚辈就在院中,静候师叔醒来。”陈绍增道:“哼。”祝诗竹见院中白鹅摇摇摆摆,憨态可掬,虽遭冷遇,暂时居然忘了与陈绍增斗嘴,径到梅树下逗鹅玩。
伊祝二人,在院中等了三个时辰,渐渐天色已晚,陈绍增仍未起床,祝诗竹颇不耐烦,提了礼物,来到阶下。手上用力一推,将房门打开,高声说道:“陈老爷子,你先前在地头,叫屈我们耽搁了你劳作,现下愿哥哥买了厚礼,前来谒见,你故意装睡,是何道理”陈绍增早已起床,坐在堂中挥毫作文,闻言头也不抬,冷冷道:“滚。”祝诗竹火冒三丈,几步上前,将礼物重重砸在案上,叫道:“陈老头,睁开老眼瞧瞧,这礼物可还称你心意”
陈绍增看也不看,将桌上礼物统统扔出门外,火道:“小小丫头,你当我陈绍增是何人,岂能瞧上你这些肮脏东西”祝诗竹听得大怒,挥起一拳,当头向陈绍增头上打去,伊愿一步跨入屋内,叫道:“竹竹不可。”祝诗竹闻言将拳头硬生生收回,骂道:“天下间竟有你这种人,人家好心送你礼物,你若不受,便退还人家,岂能无故抛洒浪费”陈绍增鼻孔哼了一声,冷冷道:“你也懂”
伊愿将地上礼物捡了起来,拱手道:“晚辈误会师叔心意,请师叔谅解,不打扰师叔清修,这就离去,改日再来拜访师叔。”陈绍增道:“不送。”伊愿和祝诗竹回到绍兴城中,找了一家客栈住下,二人用过晚膳,在房中商议。祝诗竹道:“愿哥哥,这陈师爷性情古怪,谅来也无特别本领,咱们还是先回杭州,与贺大人从长计议。”伊愿道:“黄先生和胡大人对陈师叔都推崇备至,他二人是当今名儒,必不会看错于人,只恨我不明师叔心意,胡乱送礼,他心中将我当成世俗之人,不予接纳。”
祝诗竹道:“愿哥哥,你还有没有其它办法”伊愿冥思苦想,喃喃道:“陈师叔乃是高人,颇不易亲近,他不好俗物,必会钟情”祝诗竹道:“字画”伊愿闻言始梦初醒,喜道:“竹竹,多谢你提醒了我,明日再去,他必不会闭门不纳。”祝诗竹奇道:“愿哥哥,你是否藏了古玩字画”伊愿笑道:“愿哥哥穷苦,古玩没有,字画只有两幅,便是义父赠我的三君子和过来拜石图。”祝诗竹不满道:“我央你良久,请你将顾先生的字画给我一幅,好卖了换些盘缠,你百般不肯,现下竟要白送给那陈老头儿。不行,你只准给他一幅,另一幅送我。”
第三十四章绍兴师爷
伊愿笑道:“除非你让我叫一声小母老虎,我便可以考虑。”祝诗竹道:“呸,邋遢汉。”伊愿笑道:“小母老虎配邋遢汉,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祝诗竹闻言恼怒不已,伸出右手,将伊愿耳朵紧紧拽住,叫道:“你还敢不敢乱说”伊愿痛得耳廓欲裂,告饶道:“小生错了,望娘子宽恕。”祝诗竹笑道:“相公,打是亲,骂是爱,我现下使劲掐你,那是将你爱到了心里面。”伊愿痛得苦道:“你这爱叫人好生忍受不了。”祝诗竹道:“刚开始有些不舒服,久了就习惯了。”伊愿只得不住讨好,祝诗竹方才罢休。
翌日一早,伊祝二人快马加鞭,向陈绍增农舍行去,不过盏菜时分,已来到院中。陈绍增正在梅树下散步,一见伊祝二人。淡淡道:“二位此来,是否是因昨日老夫有所得罪,现下报仇来了”祝诗竹凶道:“正是,我瞧你这老头儿,蛮不讲理,今日特来找你算帐。”伊愿慌得打断祝诗竹道:“师叔,晚辈此来,是给师叔看两样东西。”
陈绍增道:“什么”伊愿道:“我义父的丹青。”陈绍增道:“世上名画甚多,看不过来,你还是留着吧。”伊愿道:“师叔,这两幅画,你不看可不要后悔”陈绍增冷冷道:“岂有此理,我家中有一幅唐子畏的王蜀宫妓图,你要不要看”祝诗竹道:“愿哥哥,这唐子畏是哪位著名画家我怎的不曾听过此人。”伊愿道:“就是唐寅,他字伯虎,也曾作子畏,世人都称他六如居士唐伯虎,子畏二字多有不知。”
gu903();祝诗竹见被陈绍增难住,清清嗓子,道:“哼,你把唐伯虎叫唐子畏,算不得高明。唐伯虎一介狂生,落拓才子一个,画作一般一般,岂能和我愿哥哥的画相比。”伊愿见祝诗竹不知天高地厚,胡乱评价,把唐伯虎说得一文不值,急得叫道:“竹竹不要乱说,六如居士综合北南二派成就,诗书画自成一体,是北宋以来,承前启后的画坛巨匠。尤其是他的仕女画,千金难求,殊为珍贵,乃画中瑰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