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坛。”

“他人呢到哪里去了”

“在呀小店打烊的时候，他还在这里喝酒哩”

仇士良沉默半晌，道：“你退下吧。”

店家走后，仇士良道：“将礼物抬上来。”

八个神策军官，抬着四个礼盒，放在庄门的山台上。

仇士良望空拱了拱手道：“郭少侠，我知道你在回避本官。

可你实在不该回避本官。你藏在哪里本官说不上来。但本官却知道你就藏在附近，还能听到本官说的话。本官远道专程而来，除了送几盒果品给你尝尝，实在还有许多事想告诉你。而你却回避本官你看见了吗神鹞也来看你来了。你可以不见本官，你能不见见你的好友五坊神鹞吗”

仇士良话音一落，他的对面突然多了一个盘膝而坐的人。在场的神策军军官，不是身经百战从战场上博得的功名，便是从武林中混大后再人官场的，都有一身武功，其中极流和宗师级的武人就有好几个。但谁都没有看见这个人是怎么来的。

“大人别来无恙。”那人说，正是郭子岳。

仇士良哈哈大笑，说：“本官在京城就算准了你要躲我，所以我将五坊神鹞也带来了。少侠啊，本官在你心中，难道连一只鹞鸟也不如么”

“大人不当如此说话。人永远只能和人相比。至于在下，对一只鹞鸟感情深一点，那是在下自己反常，怪不得大人。请问大人，在下可有什么地方能为你效劳”

“你口中说要为本官效劳，双目却盯着神鹞。神鹞啊，去你朋友肩上蹲一蹲吧”仇士良说，发出一声信号。

仇土良肩上那只神鹞，从郭子岳现身起，一直就望着郭子岳，这时听了主人的信号，立即脚一蹬，便从仇士良的肩头滑下地来，又跳上了郭子岳的肩头，移动正了位置后，伸出嘴壳去叼郭子岳的衣袖。郭子岳会意，便将盘中的下酒菜抓起，摊在手心上，任它啄食。

郭子岳怕冷落了在场诸人，便一边喂食，一边说：“中尉大人，各位将军，子岳本当与大家一起共谋一醉，无奈在下的杀父仇人赵归真，已经在华山练成了洞仙，在下在此等他前来决一死战。只怕那赵归真随时会来，所以实在不敢与各位将军尽欢而散。子岳如若一战不死，定要到京师来酬拜各位将军和仇大人的交情，请问大人”

仇士良打断郭子岳的话，说：“尔等全部退下，守于五十丈周围，不准有任何人偷听。”

郭子岳摆手道：“大人何必令他们离去”说着，他的全身突然迷漫出一片蒙蒙气体，这气体迷漫出他的身体后，渐渐地聚变成了一个铜盆形状的大气盆，将他自己和仇士良罩了起来。刹时间，马的嘶鸣声和众将士的说话呼吸声，全都被隔绝开来。

仇士良赞道：“传说少侠成了陆地神仙，果然不假。少侠，老夫先说一事。前两年李训郑注二人，利用本官的势力，扳倒了王守澄和陈弘志。本官入主神策军后，他又时刻阴忌本官，只怕什么时候，便会搞一个计谋，除去本官。本官于这朝党之争，本不畏惧，因本官数十年经营，手下死士甚众。本官惧的是道门功德使广玄子。只是这广玄子服了十年前赵归真给他的金丹后，功力增长甚快。如今本官的得力部属如神策军将军卫左恒的十虎，宦官郗志荣等，都不是广玄子的对手。本官只怕他行刺于黑夜暗室。”

“仇大人的意思是想要在下去杀了广玄子”

“正是如此。”

郭子岳沉吟不语。

“少侠不是与广玄子有仇么”

“那是私仇。可仇大人要在下去杀他，是为了朝党之争，在下于朝中之事知之甚少，只怕不慎，成为千古罪人。”

仇士良怒道：“本官已经权倾朝野，李训郑注纵然拉拢了金吾卫，也不如本官势力的三成之。少侠是瞧不起我宦官么”

郭子岳摇摇头道：“非也。大唐皇朝中，宦官弄权，也非一日。藩镇之患，朝党之争，后官之争，宦官弄权，佛道之争，早已成为本朝的五大隐患，谁也别想弄得妥妥切切。这样吧。在下去杀广玄子，咱们以后恩怨扯平，谁也不欠谁。以后在下也不再受大人恩赐，大人也不能再指使在下杀谁。只此一次杀一个广玄子，大人可同意”

“同意，讲定了。”

“气罩收回之后，在下要与大人不欢而散。大人可慢慢打着猎回长安。此时是凌晨寅时初，在下假作去华山，这就进京去杀广玄子。大约卯时能取了广玄子性命。大人务必将礼物带走，做出点失望之色更好。”

“太好了。少侠如愿为官，本官保荐你为神策军将军。”

“大人说笑了。”郭子岳说，收了气罩。从肩头抱下神鹞，还与仇土良。

站在山庄山岩上的十数个神策军人和宦官，此时正在惊奇地议论着这个巨大的白色气罩。气罩犹如一大团雾，浓得看不见下面的人影，听不见里面的声音。其它人不敢放肆，赵八虎仗恃他与郭子岳的交情，以掌去拍，一拍之下，他自己的手臂反弹而起。众人惊骇得议论纷纷时，气罩散了，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只见郭子岳站起身子叉手作揖道：“大人请回，恕在下不能从命。”言毕，身形一晃，倏忽不见，眨眼之间，郭子岳的声音从几十丈外的华山道上传来：“大人请将礼盒带回，在下不会收受的。”然后就没有了半点声音。

仇士良满脸怒气，起身道：“练成了神功，心高气傲，连神策军将军也不想做了。来人，去将大酒楼叫开，暂宿一夜，明晨打早回长安。”

第二天早上，仇土良一行打道回长安。下午时分，骑队到了渭南附近。只见一骑快马打马飞来，一个神策军军官报道：“启禀大人，道门功德使广玄真人于今晨天不亮时，在府中被人杀了。行刺之人大约是手起剑落，功德使广玄真人身首两分，杵作正在缝接尸首，准备安葬。李丞相到神策军官衙来了一次，请大入回长安后，直去两街道门功德衙。”

仇土良摸了摸他那光秃秃的下巴，故作满脸阴沉地问：“刺客是谁抓到了没有”

“毫无线索。京北尹赵大人正在派人追查。”

“好，退下。”

仇士良心中暗自惊骇：郭子岳寅时初从四岔道口出发，夜行二百里路，于卯时天亮之前便杀了广玄子，也就是在两个时辰左右飞掠到了长安，探囊取物一般将广玄子身首斩断。实在是太神了一点。如非这是出于他的安排，只怕别人讲与他听，他还不信哩

可是，仇士良如若知道郭子岳一路行去，心中因想到王若兰和阳春霞均在长安，因而步态迟滞，走走停停，他一定会更惊诧哩

郭子岳离开仇士良，往长安方向一晃而去，初时只想去尽快将广玄子杀了，还清一笔人情债，但随即想到长安城中的阳春霞和王若兰，脚下就情不自禁地放慢了下来。

对于他来说，长安，那里有一个他失去了的爱，还有一个因为误会而搁置起来了的爱。这是他全部的情感世界。他在少林寺八年，时常一人坐在少室山的顶峰上，望着西方出神。那种藏在内心深处无处诉说的苦恋，凝聚成一种痴愚，表面上静如止水，而当思恋引发了情绪的冲动时，却如奔流一般不可抑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