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
“好样的老弟,到底是读过书的,就是不一样。这伙人常寻些是非来闹,今天你一来省了多少是非”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兄弟一场,自然”
“最近还好吧怪想的。”
“好。嫂夫人与令郎是否无恙”
“好着呢,兄弟们都好,瞧你说话文绉绉的,客气个啥这就让你嫂子多备些酒菜,老弟,为兄今天高兴,痛痛快快喝一场,一醉方休”宁旭豪爽地把亚何请进山庄。亚何的嘴角微微扬了扬,显露出与刚才截然不同的柔和。
亚何在江湖上是个响当当的名号,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名。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握一柄镶蓝宝石的利剑,伸张正义,无数恶贯满盈逍遥法外的人都没能在他的剑下逃脱。据说十三岁的时候他就杀了个欺行霸市的恶商。官府也奈何他不得:“亚何”不是真名,何况他犯下的案子从来找不到证据往往连见证人都没有,只有苦主的仆人事发后哭天抢地地一口咬定是亚何杀的人。可怜每一回仆人对他仪容的描述都千差万别。于是这些案子全都成了无头公案。有人因此得出结论说亚何有高超的易容术,事实错了。他只是擅长伪装,擅长不引人注意,以至于见过他的人想不到他和杀人有关,哪怕他佩着剑。其实,他往往更像个书生,外表雅致风流,怀着极深沉的涵养,又有点清高自负冷傲唯一和杀手沾上点边的就是冷傲。他太懂得克制,从不轻易将冷傲的锋芒示人。这一点只有如今熟悉他的宁旭知道。
但他不轻易杀人,更不轻易拔剑。他杀人也不为钱。他仿佛生活在与世人格格不入的另一个地方,冷不丁冒出来吓人一跳。很多人想找他复仇,但他不属于任何门派,也没有人能留住他的脚步,只有他愿不愿意出现。于是神秘的他终成了江湖人酒后的谈资。
“要是让老子遇上他,要不了三五招就吓得他屁滚尿流,哭着喊我爷爷”宁旭在酒店里高声嚷嚷。他正与三五朋友在酒肆里喝酒,略微醉了。友人不禁笑他痴。他是旭日剑派的唯一传人,此剑派以狠辣在江湖立足,也曾有过一时辉煌,然而经营不善,等传到宁旭手中,已是日薄西山,差不多只剩下个空壳子。此人长得五大三粗,结实剽悍,力能扛鼎,为人耿直豪爽磊落,不拘小节,极重义气,但是脾气暴躁,说话从来口不择言,一看就知道是条粗莽的汉子。也因此得罪了不少人。宁旭从小爱习武,靠着一身蛮力与一手好剑法独自撑起了败落中的旭日山庄,使山庄稍有了生气。
天下真小。亚何在这时走进酒肆。他对众人的喧哗并不感兴趣,但是每一句话都落在他的耳朵里。他径直到了角落:“小二一壶好酒,几碟素菜”说完随手把剑解下搁在桌上,目光转向窗外。
酒菜很快上了桌,他自斟自饮,旁若无人。
宁旭天性爱管闲事,见酒楼里来了外乡人,又是个提着剑的,今天又多喝了几杯,顿时起了兴:“带剑的嘿,各位,遇到同行总该尽下地主之谊,邀他一块儿来坐如何”有人取笑:“宁大哥,看那人兴许是哪家外出游玩的公子吧,那样子哪有剑客的粗野他若是剑客,宁大哥你就是状元郎了”同座都应和着大笑起来。宁旭不以为然:“多个朋友有什么不好,就算他是书生,我乐意和他说话。”
亚何闷头吃着,连头也不抬。
同伴又说:“我看这人不好对付,一个字:冷”
宁旭自信满满地走上前,自拣了张凳子面对面坐下:“哥们儿外乡人吧干哪行的”亚何没有停下手,更没有停下嘴,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你倒是吱个声啊”谢岚这才放下筷子:“仁兄有何贵干”“没啥,交个朋友。”“在下一直独行,不惯与人打交道,还请恕罪。”他继续对付盘里的菜。
宁旭好端端被泼了盆冷水,一股怨气不知如何发作,顿时收起了笑:“好,你不爱理人,我不勉强。看你佩着剑,还以为是个豪爽的侠客。谁料想竟是这么一幅酸脾气。你到底算书生还是剑客现今满大街的混球都佩着剑,没一个会摆弄的。别辱没了这好剑”他不知不觉把手伸向剑。亚何迅疾地抢了先,那剑就在宁旭的手边滑走。他把剑放到桌子的另一边,继续气定神闲地喝酒。
“看看都不行”
“似乎没有看那么简单吧”亚何一句话点破宁旭的心计。
宁旭张扬起来:“你以为谁都稀罕这破剑告诉你,就算亚何提着那什么无名剑出现,老子都不希罕”
“可是仁兄刚才还说看见亚何首先要教训一番呢”
“你”谁让自己说错了话,龇牙咧嘴地恨,还是没用。“我好言相待,你是不是欠揍”
“在下一介书生,又穷又酸,望大侠海涵。大侠要惹事就往别处去吧”
他一拍桌子:“你小子真不识趣,要不是看你那书生的迂腐样,我早把你捶扁了”
亚何冷笑着作揖:“要捶扁在下的人多如牛毛,不劳大侠动手,别人会代大侠完成心愿。这儿不是找茬的地方,无理取闹够了就请回到桌边,大侠的朋友们都等急了。”这话惹得大家哄笑不止。
宁旭勃然大怒:“好个伶牙俐齿的书生老子今日不教训你就把宁字倒过来写”冷不防一拳挥去,却扑了个空。亚何取剑起身。宁旭以为他要出手,正乐着,只见他朝门外走去。想拽住他,又接连不断扑空。一个重心不稳,摔了个狗啃泥,却未曾见对手躲闪。周围人哄堂大笑。其实是因为亚何的动作太快了。“好一个练家子”
“大侠笑话,在下不过一介书生。”他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再强调一遍,一抬手,几两碎银准确地落到桌边,力道恰如其分。大家目瞪口呆:“这哪是什么书生”所有人忙着惊诧的时候,亚何不见了踪影。
宁旭的脾气很臭,骂骂咧咧地在嗤笑声里坐下。几杯酒下肚,他就全然忘了丢脸的事,嘻笑起来。这个人的心里从来装不下隔夜仇。等半醉了,就告别朋友们,独自回山庄。
他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扛着剑,摇摇晃晃地步行在城外的林子里。只觉这世界颠来倒去,太阳刺眼得很,正准备随意找棵树靠着睡上一觉,猛然醒悟,那亮闪闪的不是阳光,而是刀剑的光芒明晃晃雪亮亮几十把大刀在他眼前闪耀,特别扎眼。立时酒意去了大半,定睛看四周,自己不知何时陷入一群黑衣人的重围中。“小子你敢杀我们老大,今天要你偿命去见阎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