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怕我看见你的样子”“你你答应我,看见以后,不要掉头就走,不要幸灾乐祸行吗”
直到他用力点头,她才战战兢兢举起她的双手,放在他的眼前。
谢岚见到那双手就怔住了,指甲都被拔去,整双手上布满伤痕,皮肤又粗又老,有些地方正在蜕皮,斑斑驳驳。是怎么样的酷刑能让这双玉手成了魔鬼的手他压制着心头的惊恐,问道:“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你怕了,连你都怕”她的眼神里流露出痛苦。
“这就是那晚你不愿写字的原因”
她委屈地点点头:“我的脸比手更可怕。求你别看我的脸,这样,留在你记忆里的桑荻还是漂亮的样子,而不是一个鬼。”
他尊重她的要求,为她戴上面罩。
“他们就差没把我的命废了。如果不是傲月姑娘,我就没法再见到你。她真的是个好姑娘,好得像天仙。”
原来,傲月听说了虎威山庄意图利用桑荻引出谢岚,料到谢岚知道后一定会不顾一切去救人,就先下手为强。当初谢岚离开逍遥山庄的时候,留下一块虎威山庄的令牌,肖剑一直收藏得很好,此刻派上了用场。她带领逍遥山庄的几位弟兄,持令牌混进虎威山庄,骗守卫说赵磊要处决她,悄悄把她赚了出来。等虎威山庄发现的时候,他们已经跑得无影无踪。傲月把她带到不为人知的深山里为她疗伤,过了很久才使得她恢复到今日这般。桑荻为了不拖累傲月,悄悄溜了出来。一入江湖,就听说虎威山庄的人到处找谢岚,于是她一路暗暗相助。
“其实傲月姑娘也跟来了,我知道,她很担心,四处寻找我的下落。”
听说傲月的下落,他顿时激动起来:“她在哪儿”
“你们失散了很久了吧她应该快到汉阳了。你还是那么痴情。”她笑了。
“先不必说这些,让我带你出去,只要找到她,一定可以医好你的伤,还有你的容貌。”
“没用,她试过很多方法,但我的脸被毒药毁得太厉害,她也束手无策。就把我留在这吧,见到你,做了我该做的,我就可以安心了。从哪里开始,就在哪里结束。”
“别胡说,你可以漂漂亮亮地活下去,我这就去牵马。”他打了一声唿哨,他的马立刻来到他们的面前。
他欲抱她起身,她迟疑了一下:“等会儿我想喝水喝过水再走行吗”既然她同意了,他就放松了警惕,转过身从马鞍上解下装水的皮囊。
只是一瞬间的事,再次回头的时候,只见一柄匕首已深深插入她的胸膛。鲜红的血如泉涌。她眼里满含着笑意,尖刻地嘲弄他:“你很会耍人,也很容易被耍。”他没想到桑荻随身带了柄短匕,藏在衣袖中。他忘了:她是个杀手,如果没有完成任务,或者被抓,这就是结束生命的方式。她受着重伤,没有太大的力气,但是匕首所扎的位置和深度已经令她必死无疑。
皮囊顺着他的手滑落,水洒了一地。他想他可以明白这个傻女人寻短见的理由。她固执地认为只有一个人能活着出去,而且此人当是谢岚。于是她轻易地放弃了。他说不出话,只是静静跪下,捧起她的头,让她靠在他的身上,搂着她,给她生命的最后一段旅程以安宁。在这之前他从未对一个女人表示如此敬重。
“能叫你一声大哥吗像傲月姑娘那样”他点点头。
“大哥”她把头依在他的怀中,痛苦地笑着,“大哥,这辈子,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大哥。”泪水不停地从眼角涌出来,“为了赵磊,我杀人不眨眼,可是独独一个你,就颠倒了整个世界。你能再笑一次吗像对着傲月姑娘那样,对我笑一次”谢岚照做了。一个笑竟让她陶醉:“我此生别无他恋了。”
只是一个笑,让桑荻越来越深地陷入泥潭,最后甘愿走向毁灭。这是天定的劫数吗
谢岚这才真正明白她的良苦用心:她可以活,但她甘愿在这样的时刻死去。因为她很清楚,谢岚对她而言永远飘在云端。无论她是生是死,没多久他就会忘记桑荻的存在,与傲月姑娘双宿双飞。而她只有用这种惨烈的方式,只有在这个时刻,她才能得到他的谅解,她才能与他共处,用她的死来换取他片刻的同情。现在,她终于得到了那个温柔的微笑,哪怕只是怜悯的表象也愿意欺骗自己。谢岚是她一生中唯一认真地对待她的人,而别人有多少因觊觎她的美貌,又有多少充斥着勾心斗角的阴谋
“荻儿坚持下去好吗大哥会记着你”他希望用善意的谎言挽回这个错误。
“大哥不必为荻儿撒谎。荻儿不笨。”她一直在笑,“大哥,好冷,荻儿要走了”谢岚紧紧搂着她,无力说什么,也不想说什么。
“荻儿还有两件事在那柄匕首里面,有一张虎威山庄的地图,这是我凭印象画的。”她的声音变得极其微弱,谢岚不得不把耳朵凑在她的嘴边才听得清,“赵磊他只把我当工具,他不值得我大哥不一样第二”
“别急,慢慢说。”
“荻儿终于知道”她轻轻吐出一个“爱”字。
这个一生都不曾得到过温暖的女人,终于在生命走到终点的时候,得到了些许慰籍。谢岚亲手挖了深坑,做了一回葬花人。没有棺木,也没有草席代替。他解下披风,盖住尸首。但愿她在地下能少受凄风苦雨。他采了几朵斑斓的野花,为爱美的她陪葬。平了土,盖上厚厚的茅草,立下一块木牌,刻上:“桑荻之墓。兄岚祭”。
一朵曾千娇百媚的花就此凋零。她当是一朵奇毒的紫色曼陀罗吧还是带刺的玫瑰
第三十三节斩情痛
第三十三节斩情痛
多谢桑荻的提醒,谢岚从另一条较远的山路绕回城中,没有遇到追杀的人。
他该谢谢肖剑,只说了亚何是叛臣之子,而虎威山庄只有少数跟踪他的人知道他用了化名谢岚,显然他的仇人不可能将这些事联系在一起,目前他还是安全的。不然,如果遭遇两股强敌,他即使有九条命也逃不了。
回到旅店,他惊讶地发现有两个人正等着他:梅子,铁鹰。铁鹰神秘兮兮地冷笑,让人好不痛快。可是梅子幼童般欢天喜地,蹦蹦跳跳。他没有理梅子,径直跟铁鹰算起了账:“我让你带她回家,谁让你把她带回这里”
见谢岚严肃的样子,他也不示弱:“你那徒儿说家就在这里,我送她不回这儿回哪去”
他怒喝:“丫头过来”梅子见他真生气了,立时不跳也不闹,乖乖地站定在他跟前,等着挨训。“你不要命了不知道到处都有人盯着吗让人送你回家,你还玩鬼花样自己说,让我怎么罚你”
“岚哥要罚我那太好了。”
“什么话罚了反而高兴那就重重地罚”
“随你打随你骂,你要罚我就说明你还得带着我。”
“谁要打你骂你我就不能罚你立刻回家吗”
“规矩里说得清清楚楚,就是罚我回家,也要岚哥送我哦岚哥,说话不算数是小狗。”梅子得意万分,又蹦蹦跳跳起来。每回谢岚都奈何不了她。
谢岚手叉着腰,盯着她瞧了半天,转头向铁鹰苦笑。只怪当初为什么定了一条把自己坑了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