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侄子已逃离管家冲,只留了张便条说他们已逃,但并未说明逃往何方何地。
管代朋三人作逃难的准备,天亮前,略眯了一下,天刚黎明便忽忽上了路,只见代朋斜背一个装着衣服的包袱,上学挑着装铺盖的竹皮篓挑子,并斜跨了一个医药木箱,五妹背了个背篼,内装一点干粮,水和碗等路上必用的杂物,她在自己戴的草帽帽圈里缝了一个夹层的口袋,里面有她从家中带出的十几个制钱。
离开管家冲,翻过两座大山,便是一条丁字形的大路,一头向北,一头向西,向北可到湘乡,向西可到邵阳。
上学道:“为买药材,这些地方我都走过,往北走,便是湘乡,更北是潭州,皆是重疫区。看来是不能去的,只有向西。”
管代朋:“我也听说过,过邵阳向西便进入湘西大山地区,再往西即进入贵州,如往西北则是四川,听说目前湘西大山中还未发现疫情,就向西走大不了去到四川,人家四川号称天府之国,虽然没有去过,想来是不会错的。”紧了一紧背在身上装有衣服和几件值钱东西的包袱,大步流星的向前走了。上学,春红正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肩上的东西本来不重,便迅速赶上去了。
管代朋、管上学、张春红在西逃的路上奋力走着。
一路上不断碰到逃难的人群,确切的说是他们加入了逃难的大军。他们奇怪的是一个认得到的人都没有碰到,他们想打听上可一家行踪的打算落空了,走了十来天,算起来已好几百里,似乎疫情已没有衡山那边严重了,但旱象却差不多。逃难的人群越来越少,一问,皆是逃往四川的,看来人们都把活命的希望寄托在四川了。
一天走到一个叫枫树坪的地方,正路过一个高门大院,见里面有人在呼天抢地的嚎啕大哭,上学作为一个医者,本有一颗救死扶伤的仁人之心,他便停下脚步,往门内一瞧,见地下躺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口吐白沫,昏倒在地,手脚在不断的抽搐,一圈人在围着他大哭,毫无主张。
管上学:“爹爹、五妹等我一下,我去看看”
他放下担子走了进去,认真一看老人,只是中风征兆,于是说道:“你们谁是主事的我是郎中,可否容我给老伯一治”
这时一位中年人拱手道:
“我是主事的,这是家父,突然倒地,就这样了,我们皆不懂医术,不知如何是好,速请郎中救治家父,我当重谢”
上学叫人拿来一个枕头垫在老人头下,略为抬高头部,他跪下打开药箱,拿出装银针的盒子,拔出银针,在头部几个关键穴位扎下针去,老人立即不再抽搐,他再捻动银针,老人也不吐白沫了,过了一会儿,老人便睁开了眼睛,接着便慢慢坐了起来,上学拔出银针,擦拭后放入针盒,对那主事的中年人说道:“令尊没事了,快扶老人家回房休息。”
一家人觉得太神奇了,几根细细的银针,三下两下便治好了病,于是千恩万谢的要款待他,上学说:“家父和拙荆尚在门外等着我的。”中年人一听,忙叫人将管代朋和张春红接到院子里。
中年人:“郎中一家能否在寒舍多住些时日,以表谢意。”
管代朋:“贤主人的美意我们心领了,旱情严重,大家都比较困难,我们不便久留,将继续西行,前往四川。”中年人拿出一千铜钱作为对管郎中治病的谢意,并装了一袋干粮和一大壶水,送他们走了很远才作别。当晚歇在个破庙内,夜深人静时,代朋让春红悄悄将铜钱藏入帽圈内的夹层里。一家人往前走,到达涟源县境内,涟源县是大县,却是一片萧条之状,城内人虽多,但多是逃难经过此地的人群,处处是饥饿的老人和骨瘦如柴的儿童。
过了涟源县城,路便逐渐陡起来,很快进入雪峰山山脉的范围。好在时值初秋,不冷不热,管代朋一家随逃难人群的大流向雪峰山走去,因为这是进川的唯一道路。
第二天下午,他们一行爬至雪峰山山顶的垭口上,大家歇一阵后便忽忽下山了。有道是上山难,下山更难,由于多时不下雨,石谷子地晒泡了,加上早晚温差大,路上面盖了一层滚圆的石谷子,溜溜滑,稍不注意,便是一跤,严重的还会滑下崖去,命都没有了。走着走着,突然前面人声鼎沸,齐喊救命,他们三人连忙赶过去看,原来一位中年妇人滑出路面,悬在半空中,只是双手抱着根伸出悬崖的黄葛树树干,身子一晃一晃的,危险极了。
上学他们三人一看情形,周围都是中老年,只有上学年轻,救人之事非他莫属了。他迅速解下箩索,趴在地上,让父亲和妻子一人压着一条腿,他慢慢朝崖边移动,逐渐探出身子,好在那妇人是在悬崖边上,他逐渐靠近那妇人。
上学:”大婶,不要慌,我来救你来了,你只把树干抱紧就行,不要往下看”
上学将半个身子探出崖外,将绳子拴在大婶的腰间,栓牢后,他慢慢退了回来,又叫来几个人拉绳子。
上学:“大婶,你顺着树干往里边慢慢移。”
大婶见大家齐心协力救他,心安了一些,刚移到崖边,大家一声喊:“起”便把她拉了上来,她一上来就要给上学磕头,致谢救命之恩。
上学;“你是老辈子,莫折煞晚辈了。”
当他正面看大婶时,突然觉得似曾相识,哪里见过。这时管代朋也过来说道:“同时逃难之人,理当互相救助,谈不上谢不谢的”。当他正面看这妇人时,心中“咯噔”一下,忙与上学交换了一个眼色,上学也点了点头。时间不早了,大家继续赶路。
春红和那妇人走的很近,问道:“大婶,只有你一个人上路没有人与你一道”
大婶:“本来有几个同行的,都走散了。”
五妹又问道:“大叔没有跟你一道逃出来”
一听这个问题,大婶神色便显出悲痛之状,说道:“本来是一路出来的,然而出来时他已染上瘟疫,他又没说,就这样走了两三天,突然一头栽在地上就再没醒来,不到三个时辰便走了,我想,只要阎王爷不收我,我定会回来重整家业”
五妹,少不更事,继续问道:“大婶,你这把年纪,娃儿怕都有媳妇了,怎么没一道出来”
大婶:“哎,都怪我肚子不争气,先早产了一个,后来再也没怀上了。”
五妹一听,便知自己问的唐突了。很过意不去。大婶反而安慰她:“问者不相亏,没什么,我男人没半点埋怨,反而安慰我说:有没有子嗣这是老天爷的安排,与你我都没有关系。你看,我们现在不是生活的好好的嘛”
那妇人问五妹:“就你们三个人”
五妹说:“就我们三个人,救你的是我的夫君,老人是我公爹,我与相公刚成婚就出来了。”
大婶:“难道你婆母没有一道出来”
五妹:“婆母的情况我不很清楚,只知道已过世好几年了。”
这时管代朋道:“她才过门不久,不清楚这些事,拙荆已过世五年了,是心痛病去世的,我还有个大儿子,在我们出来之前便带着媳妇娃儿逃难去了,现在不知逃到什么地方去了。他们年轻力壮,我倒不怎么担心他们,我想,灾荒过去了,他们会回到家里去的。
那妇人道:“不知道大哥你们要逃到哪里去”
gu903();管代朋道:“准备到四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