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剑。
“锵”的一声,银光遍洒,雪地生辉。
他朝着地上伤者,以及婴孩比划了几下,眼中闪过一抹戾色。
“嘶”
待看清那将士伤势,又不禁倒吸冷气。
先前背着,身后大红披风遮挡,虽然染得到处都是血迹,看着还没什么。
这时只见他明晃晃铠甲上,裂出的一个个窟窿,血水尚在往外流淌。
心肺皆穿,腹部拳头大的口子,怕不是连盲肠都要流出来。
只一眼,书生已然断定,这厮没救了。
又是什么样的信念,能令得这人撑住此等伤势,直到现在才倒下
眼神闪烁,勇士总是值得人们尊敬。待看清那啼哭孩儿俊秀眉眼,书生心中不知怎得生出了几分怜意。
他仰天,眼角滑落两行晶莹。
“锵”的一声,剑归入鞘。
“罢了,这婴儿,何其辜也。”
书生呢语,俯身把那孩提一抱,撤掉染血的黄布。
只见他身上倏忽腾起一片氤氲,似是雾气蒸腾,不片刻,被雪打湿的外袍已干。
他把皂蓝儒袍脱下,裹住浑身滚烫的婴儿。而后看也不看那将死未死的将军,转身驰步便走
踏雪无痕,箭步欲飞。
只是几个弹指,书生已经消失在了视野尽头。
雪又落了,把那踪迹污迹,统统掩去。
直到半个时辰过后,这片罕有人际的荒野,才迎来新的客人。
。
“我有一剑,敢戏群仙。我有一腔,胸藏热血。我有一伞,避雨遮天。我有红颜,笑脸如靥。”
书生,还是那个书生,漫无目的,不知走向何处。
他背着伞,挎着剑,纵情高歌。
只是他的怀里,多了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
婴儿睁开眼,狐疑的看了看他,好奇、彷徨、还是恐惧
婴儿复又无力闭合眼帘,昏昏沉沉睡去
婴儿,自他抱起,始终不复哭泣。
。
练剑十年,只盼问尽天下不平事。
红颜倚楼,唯愿醉卧梦乡不复醒。
一场惊变,断了弦。
一眼诀别,碎了梦。
。
“查一定要给本座查出来暮云该死那贱种也该死”
“查就算把这天下掘地三尺也要给本座把他抢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否则你们就等着陪本座一起自刎,以谢陛下恩典”
谁的咆哮,远远荡开,在那无人雪原,惊起了几多兔爷。
雪原还是那个银装素裹的雪原,一十九骑,围拢在雪原边侧,动作整齐如一,翻上马背。
。
中原历一千三百八十年,注定将是不会平静的一年。
大唐京畿风暴余波,山野真人仙逝残韵。
唐皇堂而皇之举起屠刀,大杀天下,仿佛那数十万条性命尚不能抵去他无边怒火。
寻常男子尚会为绿帽之怒癫狂,何况高高在上的帝王
可帝王不总该有些不同
天下群臣,十中有二遭到清洗,一时弄得人心惶惶,风云飘零。
国公的九族,不是那般容易诛灭。杀人如草不闻声,可人,终究不是不懂反抗的草呵。
野草尚难割尽,遑论阴谋诡计层出不穷,十步以内尽可敌国的匹夫
这世间最脆弱,也最顽强的,本就是人
当清洗遭到前所未有阻力,当人脉牵累被无限放大,当达克摩斯之剑已经悬在头顶,再无辜、再软弱之辈,也不会选择引颈就戮。
杀伐、杀伐、杀伐
铁血的镇压,并不仅仅是可观的数字在跳动。
清洗一次次扩大,生命一个个枯萎。
本在预期中的伤亡、本待计较清楚的损失,终于成了一比糊涂账
被血涂花的烂账
北天的星辰依旧闪耀,仿佛人间种种惨剧并不能令得情殇。
道门诸禁,于暗中蠢蠢欲动,似乎有着某种暗流在搅腾,狂澜汹涌、直欲令天翻地覆,星转斗移。
武林圣地,除却长空道超然世外,仿效修真避世之念。其余四宗,走动频繁
这一年,朝廷鱼龙司崛起了一颗彗星,那是一名弓道高手,无数不服律法教化的江湖豪侠,陨落在其箭下。
同样是这一年,原本被人唤作大唐第一弦的北地骁将,落罪身亡。
恢宏的大势自天幕压来,但凡有些权力者,俱都静若寒蝉。
两千万精锐探马洒向八方,大唐并周边列国几乎被掘地三尺。
终究,这场鲜有人知道理由、耗资巨费的军事行动,不了了之。
谁又看到,在那庙堂最高的地方,肆意挥斥方遒的唐皇,似乎瞬然老了许多。
那种苍老,并非仅仅精神上疲累导致视觉差异,而是真实的生命流逝。
铁蹄依旧在诸州大地践踏不休,百官胆战心惊。京畿的凝重氛围,却在随着时间流逝缓缓变淡。
东门大道,一名道装中年,默默的盯着皇城旁高高筑起的占星天台。
路上人来人往的热闹,仿佛并不能影响他身上宁静淡泊的味道。
唯独边上酒肆里,二楼临窗,一名聚众胡吃海喝、生冷不忌的头陀,豁然将目光转向那处,冷冷凝视。
他满脸横肉,看着好不狰狞,殊无半点出家人的慈悲。当然,只那酒肉穿肠的样子,估摸着也不像什么正经僧人。
街上的道士,好似根本没有注意到一旁敌意的目光,他晒然一笑,而后径自朝着皇城行去
他的步履轻飘,想来无有功夫在身。
可他周围三尺,却又于川流不息的大街,形成一片鲜明的真空地带。
酒肆临窗头陀,直至目送着道人完全消失,这才复又吃喝起来。
但他再没了方才快意,脸上狞笑凝固,直叫人心寒
与那东门热闹的集市相对,皇城西面,京畿富贵门第,人迹罕寥。
与此同时,西门大开,硕壮精卒精神抖擞,列成两排。
冷冷的北风灌入,城头上猎猎旌旗招展。
城门外,四通八达的官道中央,一名麻衣汉子背弓跨箭,失落回望。
gu903();他的身旁是一位淳朴而不失温柔、但并不如何美丽的素装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