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滋味,就仿佛原本某个不属于他的沉甸包袱,终被抛开。
默默整好衣衫,施然踱步窗前。
窗帷仍是开着,彻夜未闭。
这时正好看到屋外、远处广场上,一些山贼汉子,开始操练起刀剑。
山贼和正规军不同,晨练与否,全在自觉。似青虎贼这等正规匪类,和一些野盗本质差距,便是大多数虎贼,都对个人实力有着一定追求。
而且虎贼们,亦有更多机会,可以请教真正武者。
也许在山海巨寇之列,青虎寨根本排不上号。可若要说对喽啰授艺尽心,又有哪个武人比得上青虎寨“青鬼”、李老头。
老李实力孱弱,就算在原本青虎寨几大当家里,系属垫底。
他虽然勉强筑基成功,一来功法甚差,二来资质一般,年岁也不小,基本无甚可取之处。
野路子筑基,跟脚往往不稳,个人战力盛衰,同年龄有着极大干系。
本就是压榨出的潜力,翌日渣无可榨,当然越来越弱。
老李教授山贼,通常是一些他往时杀伐、归类技巧,以及锻炼心得。
那等糟粕,在柳毅看来,诚然破绽百出。可放到普通山贼眼里,何止精妙二字。
看了半饷,柳毅并未刻意隐藏行迹,远处老李好歹筑成基,不多时便察觉,于是朝着善意一笑,招了招手。
柳毅本也无甚恶念,见状径自跃出,飞鹄一般,凌空朝着那厢扑去。
。
皇宫偏殿,金辉蒙蒙。
夏的摧残没能让御花园失去明丽色彩。
秋天将至,早菊已经盛开。
灿灿麦穗在田野里摇头晃脑,好不喜人。
遍野金甲,丰收的气息,终是递不进皇城,穿不透厚厚的宫墙
“猜猜猜你就知道猜妄你自诩天下第一占星士如今这点小事都办不成朕留你何用”
偏殿内,一夜的压抑,唐皇刘虞双目尽赤,枯槁的面容阴郁死灰。除去满头珠帘,才让人发觉,原来本当年富力强的帝皇,已经老朽至斯
他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不停喝骂。
来回踱着步子,嘚嘚嘚的声响,回荡在空旷的大殿,敲打着宗玄心脏。
宗玄站在一旁,低着头,闷声不吭。
双眸中透漏着寒光,双手倒插在袖里,也不知盘算些什么。
良久,他才收起狰容,面色恢复平静从容。
抬起头来,晨光自屋外照下。仿佛随着夜的离去,曾经属于占星师的自信,又一次回到他的身上。
“陛下”
宗玄低喝,那厢刘虞停步,冷冷看向他。
宗玄不以为意,掸了掸衣袍。
“陛下,臣说过,星象异动,非常人能够明了。臣说此子殒命,也只是一种、可能”
这番话,却是和他昨夜反复推言背道,至少不似先前笃定。
刘虞听着,早就乱了方寸,这时竟然信了,又升起希望。
“接着说。”
稍稍平复下心绪,怒火散开,虚弱随之阵阵来袭。
刘虞按着前额,晃了晃身子,踉跄的走到上阶龙椅前,缓缓靠座。
宗玄思量了片刻,竖起两根手指。
“陛下,当前我等所备,当稍做变化。具体,可分两点。”
不待刘虞首肯,宗玄自顾道。
“其一,原本包围不可撤去,甚至应当适度扩大;其二,待包围成型,即刻派遣一队精锐骁勇,前往臣最近一次察觉孽障行踪落处”
“至于左近封锁不周镇的军士、为免打草惊蛇,臣认为不宜妄动。”
“倘若臣所料不差,能够提前抹杀星眷者,那孽障身边,必定有大能出没。”
抬眼只见高处刘虞再次怒容毕露,宗玄嘴角诡异勾起。
“陛下,莫要忧心,臣先前却是失了常态。昨夜细想,忆起一桩宗门旧事。如此,纵然那孽障仅剩尸身,夺来后,臣仍有把握为陛下逆天改命”
宗玄目光凛然,瞬间透出的寒光,连高高再上的刘虞,看着都有些心凉。
他这时才觉着,自己对于宗玄似乎过于宠幸。这般君臣同殿,不设防备,倘若臣子有些别的念头
私密固然重要,白龙鱼服,亦是大忌
表面上,刘虞不动声色,赞许颔首。
实际,他心底本也有些窃喜。他所忧心,岂是孽子性命,或者不知有无的大能者,只担心计划是否生变。
既然宗玄做出保证,那么,也自不再纠缠。
“罢了,此事,由你全权负责,一应军事,可与左军侯商议,尔等令行调度便是。”
。
“好”
“二当家神威”
“二当家英勇无敌”
“好俊的身法”
一声声由衷的赞叹,众目睽睽,柳毅如同一片鹅毛,飘然落地。
老李当先迎来,满脸激赏。
他倒是不曾为走眼羞恼,也许常年垫底,加上年岁见长,早就磨光了他的血气。
老李在山寨中,一直是老好人的形象,任劳任怨。几大当家念他资历,从来不以其弱为忤。而老李也有自知之明,一不贪恋权势,二不哄抢财物,基本自弃“高手”身份,反与一众喽啰厮混熟稔。
“哈哈二当家,今日起早”
热情的打着招呼,却是在称呼上稍有抑郁。
柳毅虽然算不得人精,也不至不近人情,遂笑道:“李老若是抬爱,直接唤我小柳便是。”
至于名姓,先前却是早就通过。
柳毅客套,老李只是摇头失笑,并不当真。
“那么,我便卖老,唤你声毅少,可好”
老李戏言,唤作“少”,也是有讲究的。拿柳毅举例,要是喊成柳少,双方地位不等,那便蕴含“少爷”的尊敬意思。双方地位相差无几、并且照过面,则是“公子”之意。至于毅少,又和“哥儿”差不多,都是相熟者占些便宜调侃的叫法,显得亲密。
也是老李看柳毅像个富贵公子哥,兼他本人颇多思量,才如此讲究称谓。
要不然,山贼中,大家都称兄道弟,大哥小弟,三姐四妹,哪来许多道道。
柳毅本无所谓,听着自无不允,他拱了拱手,又道:“那么,我便直唤你李老哥了。”
两人客气一番,在周围众匪巴巴期盼的眼神中,老李直接提出让柳毅露两手的建议。
露两手当然不是耍猴,意旨指点弟兄。
要是面对濮誉或者红衣美妇成氏,老李决计不会如此提议,否则只有碰一鼻子灰的结局。
可他见柳毅同陈震颇合得来,想来也不似小气之人。并不是每个武者,都要敝帚自珍。
况且柳毅的手段,精妙招式,诚然连他都有些眼热。
山贼们称兄道弟,多半豪爽,几大头领间,却是又有不同。
陈震义薄云天,从不藏私,可惜所习“伏虎拳”,大开大合,并不适合多数人修炼。
濮誉向来阴沉冷漠,自入寨,人杀过不少,但从没教过一天功夫,不致为人诟病,也让旁人不喜。
老李不必说,就算武者范例、只传弟子的炼体功法,偶尔都会透漏一些,人气最佳。
成夫人那是妇人,不好计较。
环顾众人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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