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天的大火几乎将半边天空燃烧成暖红,面容模糊的中年夫妻在浓烟烈焰中挣扎,不断地呼救,喊着蔺绥的名字。
蔺绥抱着胳膊冷眼旁观,觉得场面十分无趣。
他早就忘记了这两个人长什么样,他活的太久了,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不值得他去记住。
提起‘父母’,蔺绥脑海里浮现出来的并不是他们,而且那对垃圾人,虽然他十来岁知道自己被故意抱错,也知道虐待自己的那对夫妻不是真正的父母,可是他的童年确确实实在那里度过,他对‘父母’这个词语的印象也都来源于他们。
什么是亲情?他不知道。
找到自己亲生父母后,他也没有得到答案。
火海里的这对夫妻接纳了他,给了他极为丰厚的物质生活,却也留下了另一个孩子。
他们说这个孩子是无辜的,那对夫妻不好,可这个孩子没有错。
但蔺绥却觉得,这个替换了自己人生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就是个错误,他厌恶他,认为那些苦难本应该是这个人来承受,又或者说他们的人生各自归位,那个人根本不会被那对夫妻虐待。
为什么没有人在乎过他受到伤害,所有人都告诉他要和善友爱,就当多了一个兄弟。
真是好生慷慨,这对夫妻为了彰显‘公平’,准备的东西都是一式两份,外人都夸他们心善厚道。
与那个假少爷争宠等等蠢事蔺绥都不想回忆,那种没有养恩的隔阂与生疏,对他性格的不欣赏等也不过是人生中一笔带过不值一提的事。
当遇见意外时这对夫妻不约而同地拉住假少爷的手时,蔺绥就明白了,这和从前没什么不同,只有抓到手里的实际的东西才最可靠。
他派人去折磨那对垃圾的事被假少爷知道,那个和他一样大的男人好生愤怒可怜地指控他,父母也都不可置信的模样,让蔺绥看了很腻味。
终有一天,他要自己做任何事,别人都不能摇头。
显然,他成功了,这些人都是输家。
虽然他第一世不长命,但好在要做的事都做了,仇人都被他踩在脚下,这对夫妻也早就和他断绝了关系。
别说这是梦鬼的手段,就算是现实他们在火海里,蔺绥都不带多看一眼。
狼心狗肺心如蛇蝎可是他们给的评价,蔺绥自然好好受着了。
他并不觉得缺憾,也不觉得自己可怜,人和事物都有限,人不可能拥有所有东西,这世界上无父无母的孤儿多了去了,有些东西本就不是人的必需品,他好得很。
或许是察觉到蔺绥毫无波动,梦境忽地消散了。
眼前是个破败荒芜的庭院,正是这个宅子原本的模样。
其他人依旧不知所踪,蔺绥用鬼气在这宅院里巡视了一遍,没有察觉到梦鬼和定魂玉的踪迹,这里空荡荡的,要不是阴气彰显这里不同寻常,否则和别处破院也没什么区别。
不一会儿,燕秦的身形显现。
黑衣厉鬼立刻贴在了蔺绥身边,嘟囔说:“一进来我就找不到你了,找了好一会儿,才注意到火里烧着人,真是莫名其妙,那两个人要不是你动手我就先挖走他们的心了,还向我呼救,真是可笑。”
蔺绥了然,每个人看见的场景应该相差无几,只是内里的人随着每个人的记忆有区别。
燕秦和他一样自然是不会被扰乱心神,先不说死掉的人怎么复生,这个场景就足够叫人觉得好笑,他们要是真的被烧死了,估计燕秦还会拍手称快,或者还觉得便宜他们了。
蔺绥询问:“你有看见梦鬼的踪迹吗?”
燕秦摇头,他在那个梦境里没找到蔺绥更没找到什么梦鬼,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梦鬼就在这里面,否则他的梦境不会生效。
“若是找不到,就把这地方拆了,总能让他现身。”
燕秦的手段一向简单粗暴,梦鬼就在此处,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
蔺绥并没有否决这个提议,因为他也打算这么做。
随后出现的是若一,然后是丹殊。
若一冷静道:“师尊道法精妙,不会困于凡火。”
他开始恍惚了一会儿,然后就发现了不对,没有被梦境迷惑,反而仔细搜寻起梦鬼的踪迹,可惜没找到。
丹殊和若一的话差不多,他开始还真情实感地代入想过去救人,不对,救蛇,走过去就发现不对劲了。
他们含丹一族虽然不说各个化蟒,但也不至于逃不出一场大火,他们的鳞片又不是摆设,化为原形就火场里爬出来都行。
正当大家准备暴力破坏时,丹殊忽然说:“等等,妙音姑娘好像还没出来。”
妙音进来时是在那把黑伞里,刚刚丹殊发现里面空荡荡,才想起来可能还有一位女鬼姑娘没出现。
蔺绥掌心一顿,磅礴鬼气朝着地底而去。
妙音不知情况如何,才更要将梦鬼找出来。
整座宅院震了震,灰尘飞扬,几片松散的砖瓦落下,砸成了碎片。
妙音忽然出现,身形摇晃,手里正死死地握着半块玉。
看见蔺绥他们后,她恍惚了好一会儿,苍白的面上眼里的红意明显,不过她顾不上这个,将手里的玉呈到蔺绥面前。
“这是那梦鬼给的。”
这般顺畅,那梦鬼甚至没露面。
这也在蔺绥意料之中,把东西交出来和被逼着把东西交出来,结果都是一样,何必自讨苦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