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去朝政时,熊赀命令举国上下凡有女人所用贵重宝贝,一律敬献上来送给夫人,不多日,妫翟内殿就摆满了楚国精良贵重的女物。一时群臣私下议论开来,有可怜楚王的,也有可怜妫氏的,有骂楚王的,也有骂妫氏的。
楚夫人华丽的头冠日夜摆在梳妆台上,从册封大典后,她再没有戴过。那一箱又一箱的衣物就搁在衣柜里,她连锁都没有开。无论是多么精巧的食物,她从来不看一眼,只象征性地吃两口转背便吐掉。她想要折腾坏自己的身体,以最快的速度毫无痕迹地死在这华丽的后宫中。
尽管妫翟是被迫坐上的正夫人之位,但事情放在先入宫的丹姬眼里却是一根扎眼的刺儿。
宠妃丹姬来自巴濮蛮族,天生野性难驯,不像是陈国宫内的蔡姬之流背地里来阴招。看到熊赀对妫翟这样殷勤,气不打一处来:“哼,大王是吃错药了吗竟然选这样一个病怏怏的女人当正夫人凭着一股故作柔弱的媚态让蔡侯当了俘虏,让息侯亡了国,如今又来霸占大王的恩宠”
“可不是,听说她进宫这么久,连大王正眼都没瞧过。真不知给大王灌了什么迷魂汤”丹姬的侍女小蛮早就对妫翟充满了非议。
“走,咱们会会这个病美人”丹姬牵唇一笑,决意去妫翟的房中看一看。
丹姬快步走到了妫翟的宫门前,见奴才们或无精打采地倚着柱子贪睡,或者三五嬉戏玩耍。早春已至,草色翻新,有了蝴蝶不畏冷的踪影。宫人们见丹姬进院子,象征性地行了礼,敷衍地回了屋内一声,便又沉浸在玩耍里去了。
丹姬看着推开的窗边,坐着一个瘦削单薄的女子,低着头,枕着腮,定定地看着庭院里的蝴蝶成双成对,眼眶里蓄满了泪水,盈盈欲坠。丹姬低低咒骂道:“这样毫无血色的女人怎么不早点死”
丹姬走进屋内,没有客气,径自坐下,也没有拜见妫翟。她等着看妫翟大发雷霆的样子。只是丹姬坐了很久的冷板凳,都不见妫翟回头,竟像是屋内没有人进来一样。
“喂,你竟敢不理我”丹姬很生气,站起身来冲到妫翟身旁。
妫翟听到有人说话,这才扭过头,两行眼泪同时抖落下来。她看到一个高大英气性感的女人站在她面前,星目圆睁似要对她发怒。妫翟仔细看了看丹姬华丽无比的穿戴,猜到丹姬可能是熊赀的妾室,也不回话,只径自扭过头继续痴痴地望着窗外。
丹姬遭到这样的漠视,恼羞成怒,第一回知道不搭理人才是吵架的最高境界。丹姬爆炭一样的脾气一点就着,这会儿再没有了耐性,伸出手来一把薅住妫翟的长发,将妫翟拽在了地下。丹姬吓了一跳,这女人竟然这么瘦,看着有副骨架子,自己这样随意一拖竟像是拖了一把枯柴一样。丹姬一手拽着妫翟的长发,一手拽着妫翟的衣领,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她拖到了门外,兴奋地骂道:“你这骚货,也配用我楚国这么精美贵重的东西小蛮,赶紧叫人进来,你只管告诉那些奴才,见者有份”
妫翟没有挣扎,仍由丹姬把她拖到庭院中,浑身沾满了湿漉漉的青苔。她歪倒在泥地上,像个看滑稽戏的旁观者一样看着丹姬指挥人把那些箱子、摆设、珠宝统统都搬出了屋子。她没有叫喊,也没有言语,静静坐在泥土上,靠着花树,依旧看着院子发芽的花树间飞舞的蝴蝶。
丹姬叫人砸开木箱,将绣满金线的衣服一件一件地拎了出来。精致的花色、上好的布匹、繁复的金线,一件件锦衣华服惊呆了丹姬。她承欢已久,想遍所有的衣物,没有一件比得上这里的华贵雍容。丹姬忌恨之心顿起,把最美的衣裳丢给院子里扫地的胖女人,挑衅地说道:“拿着,这是本夫人赏你的”
洒扫仆人捧起衣裳,被衣物上的金线照花了眼,喜得话也不知道回,只捧着衣裳笑成了傻子模样。一旁的年轻宫婢眼红,连忙上去争抢,不多时便三五扭成一团,为争抢华服大打出手。
“急什么,人人都有”丹姬把一抱衣裳抛向空中,宛若云霞遮住了阳光,最后花团锦簇地落到了地上。接着是金银珠宝,像是撒豆子似的落满院子,满院的奴才争抢。
丹姬看着自己的战果,心情好得不得了。当她看着妫翟不为所动的样子,快感消失殆尽,这个女人太可恶了
丹姬恼羞成怒,提起羸弱的妫翟拖到青石板上,扬起手掌就要赏妫翟一个耳光,可让她更吃惊的一幕发生了,妫翟不仅没有躲避,而是笑着将脸迎上去,脸上露出了享受的表情。丹姬的手举在半空中,迟疑了,这女人脑子坏了么丹姬犹豫着最终还是将一掌劈下去,妫翟白皙的脸立即红肿了。妫翟微笑着闭上眼睛,继续把脸仰起来,带着享受的快意迎接丹姬的掌掴。丹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迟疑了几番,又一巴掌甩下去。妫翟没有承受住,嘴角沁出血来。
丹姬快活地笑了,道:“这是你自找的,可不要怪我”说罢双掌齐下,连发攻势,很快,妫翟的脸肿成了山包一样,不见人形。丹姬没料到自己的进攻这么顺利,用力得更疯狂。妫翟气息奄奄,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只是脸上始终挂着诡异的微笑。这抹微笑让丹姬的侍婢小蛮看得害怕,在这宫里,虽然总有些喊打喊杀的事,只是这样诡异的事情从未出来过。她正要劝丹姬停手,忽然听到一声:“丹姬,你是在找死吗”
丹姬松了手,妫翟倒在地上。众人回头一看,只见熊赀的胞妹芈惠走进院中。芈惠已嫁与曾侯,现是曾侯夫人,此次回来准备参加母亲邓夫人的寿诞并看望新婚的楚夫人。丹姬仗着宠爱,对于曾夫人没有放在眼里,冷言道:“这与你不相干,不用你多管闲事”
“母亲寿诞在即,你竟做了这等出格的事来,这闲事,本夫人管定了”芈惠从小备受武王宠爱,颇有乃父遗风,行事做派没有矫揉造作倒有三分侠气。
“你一个嫁出去了的女儿,早就是泼出去的水,怎么还敢腆着脸管娘家的事。你要管,那也要看你有没那本事”丹姬话说间从腰间抽出一根皮鞭,利索地一挥,甩出了噼噼啪啪的脆响。
芈惠扶起妫翟,毫不怯懦,从袖里摸出匕首,对着三丈开外的花枝上一只跳跃的鸟儿抬手一扬。鸟儿嘴里的虫子还没入喉,呜呀一声跌到地上挣扎起来。芈惠挑眉一笑,不屑丹姬的跋扈,道:“你以为楚国的宗女都是好欺负的么在我楚国的地盘上,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少在这里逞凶霸道”
丹姬这才恨恨地一跺脚,踹翻满院的箱子匣子,不甘地离去。
芈惠把妫翟扶到榻上,唤宫婢打水。她替妫翟敷着瘀痕,道:“你的事,我略有耳闻。以你在息国的做派,不像是今日万念俱灰的人。我王兄外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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