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役懵然回道:“小的上回是在此处碰到大王游猎,而今过了差不多一个月,云梦泽这么大,小的也不清楚大王现在何处。”
彭仲爽一筹莫展,连骂人的兴致也没有,望着车窗外碧波荡漾,有些茫然无措。
子文耳尖,忽然听到一阵隐约的笑声传来,忙道:“令尹大人,您可曾听见有人在笑”
彭仲爽掀开帘子,仔细一看,只有天高地远不见有人:“没有啊,不曾听见有人笑。”
子文闭眼静心倾听,坚定说道:“不,大人,在下的确听到女子的笑声。在下自小在此长大,对此地熟悉得很,断不会听错的。”
葆申也伸出头来看,老眼昏花也没有瞧见什么。
子文思虑一番,有了办法,请求彭仲爽道:“令尹大人,在下倒有个法子,不知可行不可行。”
彭仲爽道:“你只管说来听听。”
“去蒲骚必经云梦泽,二位大人不妨先驱车去蒲骚护卫军处,他们应该知道大王在什么地方。在下先在云梦碰碰运气,若天黑之前还没见到大王,必去蒲骚与二位大人会合。”
彭仲爽与葆申都生活在淮河北岸,极少来到南方,到了这陌生的地方有些茫然,子文的建议给了他们一个明晰的方向。
彭仲爽说:“你的法子可行,只是你孤身一人,这连片草地野兽出没,甚是危险啊。”
子文爽快笑道:“多谢令尹大人关怀,在下在此生活了二十来年,对此处熟门熟路,不打紧的。”
葆申捋须笑道:“宇公彭仲爽的别称,斗伯比的儿子岂会逊色你放宽心吧,倒是我俩没有子文带路,还不知找不找得到蒲骚城。”
子文道:“大人请放心,您沿着这棵歪脖树不要拐弯一直往南,前边有个大水塘,过了水塘往右直行,一个时辰后大概就到蒲骚城了。”
彭仲爽听罢,取下弓箭筒和随身佩剑交予子文,道:“这赤雪剑是被俘蔡侯的宝剑,削金如泥,大王将它赏赐于我,现在我交给你。云梦泽名字听着好,却也是个吃人的地方,唉,不知大王为何迷恋此地。你自己小心吧。”
“多谢大人赠剑”子文抱拳致谢,身背弓箭,狠夹马腹往草泽深处而去。彭仲爽与葆申的马车也继续前行,赶去蒲骚之地找熊赀的护卫军驻扎地。
子文在绵延的草地荒原驰骋,凭着耳里寻找笑声的方向,来来回回几个圈儿,总是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笑声越来越大,子文听得清清楚楚,却不见人影。子文勒住马缰,抽出赤雪剑,挥剑将周身的香茅草斩断。他闭上眼睛倾听,感觉笑声的方向,挥剑劈开一条路。走了一段路,绕出了怪圈子,终于看见草泽包围的空地上,支起了巴人惯用的毡帐,四周站着护卫,丹姬与熊赀正相偎相依唱着不知名的歌谣,面前生起一堆无烟炭火,烤着香喷喷的诱人野味。熊赀兴高采烈地喝着美酒,与美人嬉笑,逍遥自得。
子文皱眉瞧着所看到的一切,对熊赀的放诞大失所望,玩几天也就罢了,居然呆了数月仍不知回去。
子文还没有上前请旨,就被蒍吕臣发现了踪迹。
“什么人”蒍吕臣一支暗箭射出。子文挥剑斩落,忙现身跪拜,道:“卑下参见大王。”
熊赀醉眼朦胧,道:“你,你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此”
“卑下子文,奉老夫人与夫人之命,随令尹大人和葆申师父来此拜见大王。”
“子文哪个子文哦,斗伯比的长子子文。你说彭卿也来了,他人呢”熊赀仔细看了子文几眼,依稀看出子文与斗伯比的相似之处,才想起子文的身份。
“令尹大人因不知大王移驾何处,所以先行去蒲骚求见,听得差役说上月碰到大王在此游猎,令尹特命卑下在此探寻王踪。”子文取下赤雪剑,道,“此剑乃令尹大人借与卑下防身,请大王过目。”
蒍吕臣接过剑呈给熊赀。熊赀抽开来看,哈哈大笑:“没错,这的确是寡人从蔡献舞身上取来给彭卿的。老夫人近来可安”
“老夫人饮食尚可,只是每每思念大王,不能安枕只得浅眠。”子文巧妙应答。
“夫人可安”熊赀还是放心不下妫翟。
“夫人尚安,如旧早朝与诸卿议事,每日批阅文牍至深夜。”
熊赀听罢这话,冷笑一声,道:“寡人瞧她有事忙,倒是高兴得很呢”
丹姬也添油加醋道:“这妫氏如今也真是胆子粗了,什么不入流的卑下之人都敢往大王跟前儿派。”
子文看丹姬得意洋洋之色,并不动气,只赶紧从怀里掏出妫翟的拜托之物,恭敬说道:“大王,夫人有一物叫卑下捎来。卑下不知是何物,是以不敢偷窥。”
熊赀听了这话,脸色舒缓了些,接过锦袋,脸上浮起喜悦之色,从锦袋里拿出两簇环绕成圈的发丝,一个醒目的结子呈现在熊赀眼前。熊赀再也掩饰不住欣喜,即刻下令:“起驾回蒲骚”
丹姬被熊赀这忽然转变的态度气得直跺脚,忙道:“大王,肉给您烤好了,吃了再走嘛”
熊赀全然没有听进丹姬的话,道:“寡人不想吃了,你自己吃吧”
丹姬狠狠瞪了子文一眼,心有不甘地跟随熊赀乘车去蒲骚。
彭仲爽与葆申到了蒲骚之地寻到楚王卫军的驻扎场所,就地等待。
天渐渐黑了,子文还没有回来。
彭仲爽有些担心:“葆申师父,子文不该是出了什么差池吧。”
“该不能吧,老天一定要怜惜这个好儿郎啊”葆申以教育为己任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