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众将散去之后,赵舒神色一改,沉声对傅俭道:“你速去无当军中,会同天翼、鄂焕二将,前往潼关迎接桓易。”傅俭正要领命而去,赵舒却又道:“见到桓易之后,须好言宽慰,等他毫无防备之时,立刻拿下,火速押回洛阳。”傅俭顿时心中一紧,迟疑道:“义父,桓将军”赵舒挥手打断他的问话,道:“还不速去,若走漏消息,唯你是问。”傅俭只得道:“孩儿领命。”转身匆匆而去。只留下赵舒一人在座位上怔怔出神,久久不能平静,那本已苍老的容颜更添不少皱纹。
其实赵舒在下这道命令的同时,心中何尝不痛桓易跟他多年,亲如手足,赵舒也万万没有想到桓易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傅俭方才所言不假,能突破御林军营,杀死皇帝刘禅的,绝对不会是一般的强盗土匪,但也绝对不会是长安的魏延。联想到桓易奏请迁都,又请命前去成都护驾,这谋害刘禅之人,十之便非他莫属。赵舒虽然猜不透桓易为什么会如此,但既然他瞒着自己干出这样天大的事情,其用意如何,难免让人担忧。所以赵舒才让傅俭前去捉拿桓易,防其生乱。
数日之后,当桓易被捆绑着带到赵舒面前,赵舒忍不住长叹一声,终于将憋在心中的话问出口:“易简,这些年我待你不薄。你还什么不满足的”此时房中除他二人之外,只有傅俭、萧贲。桓易四下看了看,也叹道:“大将军问这话,可是疑心末将对将军有不轨之心”
“我也不愿怀疑,可是”赵舒语气转冷,凝视着桓易道:“可是你费尽心机,谋刺陛下,难道还要让我相信你一片忠心么”桓易哈哈大笑,良久才停下道:“既然大将军已经猜出是末将所为,末将也不否认。在汉中时,末将确是装病,才让司马懿代为护送圣驾。末将自却密带属下心腹精锐,抄小路赶到陛下前面埋伏,乘夜偷袭。至于御林军中早被末将换上自己亲信,刚一开战,就四散逃亡,才得以将陛下斩于军中”
“够了。”赵舒猛然伸手抓住桓易衣襟,厉声喝道:“你好大的贼胆。说,你如此安排,究竟所为何事”桓易又长叹一声,道:“难道大将军还不能明白末将之意么”赵舒顿时气势大减,手上也渐渐松开。在赵舒心中,也不相信桓易会背叛自己,这几天里便隐约猜到桓易的用意,加上方才桓易坦然承认,更让赵舒确信自己的猜测,沉吟半响,才道:“这事你总该与我商量商量才是。”桓易却道:“若是与将军商议,末将便什么也做不了。此事末将虽然没有与将军商议,却是与郭伯济商量定下的。”
“伯济想不到你们居然早有谋划。”赵舒微微摇头,回身坐下,示意傅俭替桓易松开绳索。桓易两臂被捆了几日,现在恢复自由,便多活动两下,方才道:“大将军可记得,郭伯济临终之前,曾让末将单独留下此事便是在当时定下的。郭伯济知将军心怀忠义,很多事不忍心去做。可是将军不做,只怕别人会抢先动手。陛下对将军素来猜忌,魏文长日渐骄横,而司马懿父子更非久居人下之辈。伯济临终留下此谋,为将军除去这三人,可见他对将军的一腔忠心。”
赵舒双眼紧闭,似乎不愿意听桓易说话,可是这每一句话,却都落在他的心间。郭淮、桓易不愧是他生平两位知己兄弟,竟替他将所以的障碍都扫除了。刘禅被杀,司马懿又背上护驾不力的重罪,还有魏延呢赵舒缓缓睁开眼睛,望着桓易道:“魏延手中有雄兵数万,若是反了,这眼前的大好形势只怕就要毁了。”
第四百六十章言自危怂恿谋反
赵舒所料不错,魏延果然反了。
刘禅的死讯传到长安后,魏延立刻找姜维前来商议。姜维静静听完之后,长叹道:“将军早不听末将之言,如今祸不远也。”魏延明白此时处境危险,所以才找姜维前来,却不是想听这些废话,乃道:“伯约就不必说这些没用的话,且教吾如何度过此劫。”姜维微微摇头,道:“陛下死得离奇,不用末将明言,将军也知其背后主使之人。司马懿父子失踪,想来都是那人连环之计,排除心腹之患。而陛下死在将军管辖地界,将军怕也难辞其咎,更何况那人素来视将军为眼中钉,肉中刺,怎会轻易放过将军。为今之计,只有五个字可行。”魏延急忙问道:“哪五个字”姜维目光一转,一字一句地道:“先下手为强”
自从汉军攻下洛阳,姜维便不只一次地进言魏延,劝其举事,但魏延迟迟不肯。到了此时此刻,除了举兵似乎再也无路可走,魏延沉吟半响,才喃喃笑道:“想不到,最终还是走上这条路。”笑声之中,既包含着很多怨恨,更多的却是无奈。对魏延而言,他并没有称雄称霸的野心,只希望能辅佐明主,建功立业,名垂千古,才会隐忍多年。可是现在赵舒定要置他于死地,魏延心中明白,如果双方交兵,蜀汉眼前的大好局面,很可能就要毁于一旦。可恨赵舒这样的智者,在权势面前,还是乱了方寸,大敌未除,便先祸起萧墙。但是现在魏延已经是忍无可忍,退无可退,长笑之后,便冷然道:“传令众将,来本将军府中议事。”姜维知魏延决心已定,忧喜参半,喜的是魏延终于反了,忧的却是以现在赵舒势力强大,胜负之数,难以料定。但既然选择上了这条路,姜维也只能与魏延同舟共济,希望以二人之力,除掉赵舒这个权臣,而后辅助新帝成就光复大汉的霸业。
将令传下之后,魏延膝下二子,以及麾下将领很快便齐聚一堂。众人见魏延脸色阴沉,都不敢擅自开口,只是默立在两旁等候。魏延抬眼见人已到齐,才起身道:“本将军召诸公前来,是有件大事宣布。诸位当知陛下已经驾崩,而且就在本将军管辖境内。”这样的大事,众将自然皆有所耳闻,只是现在魏延亲口说出来,气氛便又不一样。魏延目光在众人脸上冷冷扫过,又继续道:“现在有人疑心是本将军使人刺杀陛下”
“是哪个混蛋敢如此诬陷爹爹”长子魏昌素来脾气急噪,按耐不住,便破口大骂出来,但被魏延狠狠瞪了一眼,便又垂首退了回去。魏延遂叹息道:“本将军忠心报国,诸公自当明白,此言纯属诬陷。但本将军纵有千百张嘴,也难以向天下人说清。何况大将军赵舒居心叵测,常视吾为心腹之患,此番定会乘机将吾除去。料想不需几日,洛阳便会派来使者,捉拿本将军。唉,在座都是跟随我多年的部下,实不忍心牵连诸位。你等就可散去,各奔前程吧。”说着便转过身去,背对着众人。
事出突然,殿上顿时一阵嘈杂,众人各自窃窃私语。突然听得有人大声道:“将军此言差矣。”众人转头看去,正是天水姜维。魏延也再次转过身来,问道:“伯约有何高见”姜维大步上前,道:“诸位将军,魏将军平日待我等恩高义厚,现在有难,我等岂可轻言背离,若是如此,日后将有何颜面苟活于世”魏延平日对待下属确实十分仗义,既然姜维起了头,便有几人跟着喊道:“伯约所言极是,我等绝不背叛魏将军。”
gu903();魏延本是与姜维串通好的,见到有人开口,魏延心中大喜,口中却仍道:“诸位厚爱,但赵舒只欲除去魏某一人,诸位何苦跟着受牵连。”姜维乃正色道:“将军错了。陛下离奇驾崩,其中必有内情,将军身为国家栋梁之臣,却不想着为陛下报仇,岂是臣下所为”魏延又面露难色,道:“非吾不愿为陛下复仇,只是那伙强人来去无踪,竟似消失在这世间一般,却叫人到那里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