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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曾说过,西北的詹民国因发生政变,旧王派了使臣来求救,小唐所在的礼部跟兵部的众位大人们商议过后,便分两道而行,一则派使者去探虚实,二则备兵。
不料,前去詹民国的礼部使者众人,竟被新王软禁起来,一直到两个月后,舜朝才查明详情。
如此,既然对方如此作死,就不怪舜礼先兵后,当下成帝便下令西北凉州的驻军开发到两国边界,准备交战。
因为这件事,京内的军士也有些调动,因成帝有意提拔几个年青的将领,在此之前,自然是要给他们历练之机会,于是钦点了数人,快马赶到凉州,偕同作战。
而欲行开拔的,竟也有李霍在内。
李霍得了消息之后,趁着成帝给了一天的机会叫准备,便先飞马回到幽县,拜过了徐姥姥跟爹娘,同家人见了面儿后,才又回到京内。
因徐姥姥嘱咐他务必去跟李贤淑跟应兰风说上一声,李霍自己心中也有事,因此自幽县回来,便直接快马到了应公府。
不料这会儿应兰风仍在工部,尚未回府,李贤淑倒是听了消息,忙出来跟李霍相见。
因知道前往西北参战自然是非同一般,李贤淑当长辈的,不免便有些伤情,才叮嘱了几句话,就忍不住红着眼眶掉下泪来。
李贤淑又怕李霍见她哭,心里未免也跟着难过,就强打精神道:“罢了,姑姑总是爱胡乱操心的,然而当初你选了这路……毕竟也是不免这些,何况皇上又是许你历练的意思,只要打了胜仗,必然又会进爵升官……当初你姑父也是这般过来的,此刻他虽不在家,我却也知道,这些话必然也是他想叮嘱你的。”
李霍连连点头答应。
李贤淑又笑道:“只有一点,为国尽忠自然是好,但你也要照料自己,务必别出什么纰漏……你可是家里最出息的了,都想着你好呢,你可明白?”
李霍道:“姑姑放心罢了,土娃会牢记姑姑的话,不会叫您担心的。”
李贤淑看着李霍,昔日泰州才见面的时候,是那样瘦弱内敛、不打眼的孩子,瞧着怪可怜见儿的,谁能想到,今日竟长的这样威武体面,又是个军功在身封了爵的……只盼老天庇佑,别叫他有个……总归要顺风顺水才是。
李贤淑忍着泪,道:“好了,你不用在我这里耽搁了,进去看看你妹妹罢。她也知道了你要去打仗,心里担忧着呢。”
李霍正也想见怀真,闻言便答应了,出门就往怀真的房中去。
只因上回在家中发生的事,这段日子来,李霍心中一直有些过不去……怀真虽是表妹,然而在李霍心中,却竟如天人一般,自打在泰州跟她相遇一直到如今,从来对她必敬必恭,有一份格外的爱惜敬护之意,无人能及。
然而却偏叫怀真目睹了那一幕……李霍虽不后悔同应玉之事,但最悔的,却是让怀真看了个正着。
加上怀真当时又不看他,只是一言不发,面带薄怒,虽然应玉说过一切都在她身上,她也自会跟怀真解释,但李霍心底始终惴惴难安。
如今正好儿要领了皇命出京,虽然李霍向李贤淑跟家人都保证绝不会有事,然而战场之事,瞬息万变,有时候生死只是一瞬而已,无人可以预料。在沙罗国的经历,更让李霍深深明白这个道理。
故而李霍心想,在自己离京之前,务必要跟怀真说开了才是……
倘若、倘若他真的有个什么万一……只要怀真不介意了……毕竟他也是心安的。
因此李霍虽然心中忐忑,却仍是鼓足勇气来见怀真。
小丫头进内报了,里头怀真道:“进来罢。”
李霍听了这个声音,心无端地安稳了些,终究迈步入内,却见怀真坐在炕上,背对着自己,不知在摆弄什么东西。
李霍忙走到跟前儿,面上兀自有些讪讪,就道:“妹妹……”
怀真垂眸看着手中的东西,也不做声。李霍只是站着,看她如此,浑身便不自在起来,又唤了声:“怀真……”声音里已经依稀有几分哀求之意。
怀真听了,才停了手,便抬头看他,李霍在外之时,素来都是一副豪气干云,意气飞扬的少年将军模样,然而此刻在怀真跟前,却又仿佛是当初在泰州时候,那个略有些畏缩不安的男孩儿,眼巴巴地望着怀真,眼底透出渴盼之色,仿佛很怕她再不理会自己一样,若是怀真再说一句狠话,只怕便会哭出来似的。
怀真眼见李霍如此,才轻轻地叹了口气,便又垂了眼皮儿,说道:“只管站着做什么?难道是立刻就要走么?”又扬头唤小丫头道:“还不快些倒茶来。”
李霍听了,这才在她对面坐了,怀真道:“明儿就要出京了?”
李霍点头,这会儿丫鬟送了茶进来,便又退出去。
怀真又问:“已经见过姥姥舅舅他们了呢?”
李霍道:“都见过了,方才也见过姑姑,姑姑说让我来跟妹妹说一声。”
怀真便道:“又跟我说什么呢……”
李霍自觉这句另有含义,便着急起来,道:“妹妹……你、你心里是不是一直还怪我?”
怀真微微蹙眉,道:“我怪你什么?”
李霍把心一横,道:“就是上回在我家里,玉……”
怀真蓦地咳嗽了声,道:“还不吃茶,只管胡说什么,我什么也不知道,也是不想听的。”
李霍蓦地停口,见她面上隐隐有些儿红,这才醒得有些话不好直接跟她说。因此李霍低头,只呆呆地端起茶来喝了口。
怀真见他不说了,心才又稍安,又看李霍大有心事的模样,便按下心底那一点微恼,就低声说道:“我虽然不喜欢,然而玉姐姐跟我说了,她自乐意……别人却是管不得的,我到底跟表哥亲近一些,故而才有些恼你,毕竟这些事,闹出来谁也得不了好的……可是……既然已经如此……又说什么呢。罢了。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李霍忽地听怀真低低地说了这许多话,心中乱跳,便上前一步,问道:“怀真你、你……我知道是我错了,叫我如何都使得,只是你别恼我,你若是不高兴,我……就算离京,也是不安心的。”
怀真愣了愣,才抿嘴儿一笑,道:“你又不安心什么?须知道,我恼,是怕你惹事才如此,只是想要你好罢了,如今你们都好好的,就不必我乱操心了。”
怀真叹了声,虽不欲谈论此事,怎奈看李霍之态,竟仍有心结。
怀真垂眸看着手中之物,拿出剪子来把上面的线头绞去了,抚了抚,便又说道:“你此去,自也有一番凶险,娘必然已经叮嘱过了,我也不说别的,只望表哥平安归来,除了这个,别的我什么也不想,也不在意。”
李霍听到这里,那一颗心才总算放下,看着怀真,才要上前一步,外头忽地有人道:“玉姑娘来了。”
李霍一愣,抬眼一看,果然见是应玉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两个人距离上次见面儿,已经一个月多了,目光才一对上,应玉的眼便红了,这会儿小丫头也都没有跟进来,应玉竟忘了怀真在旁似的,便紧走两步上来,张手把李霍抱住。
李霍越发愣住,却听应玉在耳畔低低说了句什么……李霍还未反应过来,应玉却又松开手。
这会儿怀真在炕上也看呆了,瞬时大不自在起来,便低声半嗔道:“好姐姐……可留神些呢。”
应玉见她急了,便才向着她一笑,道:“我知道……你别恼,我……只是来见一见他,即刻就走了。”
怀真略松了口气,却也知道李霍一去,金戈铁马,危机四伏,更不知何时回归,应玉自然是有许多话的,怀真便道:“不碍事,姐姐且坐,多说会儿话无妨的……”
应玉却摇摇头,只有看向李霍,目光交缠,竟似无法移开一样,终于道:“不了,我先去了……回头再说。”说了这句,又瞥李霍一眼,便自匆匆地去了。
怀真反而诧异起来,叫了应玉两声,她只是不答应,怀真蹙起眉心,暗想:“难道是因我说了她一句?她不高兴了,故而这样快就走了?”
因想不通,倒也罢了,怀真摇了摇头,便把手中那物托着,对李霍道:“表哥,这个东西送你。”
李霍低头一看,原来是个没什么花色的锦囊,圆鼓鼓的,李霍问道:“是什么?”
怀真道:“我听说西北那个地方,多是黄沙地带,素有毒虫出没,先前我翻书的时候,看到几个方子,试着调了来,只不知道有没有用处,横竖你带着,就当是我一点儿念想罢了。”
李霍知道她素有调香之能,喜道:“妹妹,你竟这般有心!我、我……”
此时此刻,才总算舒了口气,知道怀真并不曾当真恼他,便捧着那锦囊在手中,目光闪闪看着怀真,大为感激。
怀真见他又结结巴巴说不出来,便笑道:“罢了,我听佩哥哥说……先前你跟绍哥哥一唱一和,把人灌倒的时候,倒是极为能耐的,怎么这会子便不会说话了呢?”
李霍听她说起灌醉凌绝的事,才也大笑起来,怀真掩口一笑,又正色叮嘱说道:“表哥,务必要保重自个儿,平安回来呢。”
李霍点头答应,不由上前一步,抬手在怀真臂上轻轻地握了握,道:“妹妹,我知道了,你不必为我操心。你也……好好保重。”
目光相对,怀真自觉眼中有些涩涩地,便忙低头,道:“若没事便去罢,不必耽搁。”
李霍正小心地把那香袋儿放进怀中去,闻言便点了点头,道:“我……会尽量在妹妹成亲之前回来的,务必要喝妹妹的喜酒呢。”
怀真微微愕然,然后却又一笑,道:“罢了,真真儿多嘴!倒还不如方才那样结巴着好呢。”
李霍大笑了声,这才迈步出门而去。
且说李霍离开东院,站在门口思忖了会儿,便对那送的小丫头道:“不必劳烦姐姐了,我自出去就是。”
那小丫头因他是常来常往的,便一笑行礼,自退了。
李霍左顾右盼看了会儿,便沿着东院往前而行,走了片刻,却走到了昔日应蕊在府中时候住的那院子,因应蕊嫁了,这院子便空了。
李霍看了片刻,正有些迟疑,忽地见前头仿佛有人来到似的,他心中一慌,便立刻迈步进了院内。
如此一路走到正屋门口,李霍握了握拳,终于唤道:“玉妹妹……”
里头的人听了,便道:“在外面叫什么,还不进来?”
李霍心中一慌,忙掀起帘子入内,果然见面前站着的是应玉,一看他进来了,便扑上前来,张开双臂又将他死死地抱住。
李霍因听了怀真几句话,本不想再令生事的,然而被应玉一抱,只觉得暖玉温香在怀,不由意乱,便忙道:“玉妹妹,别这样,若是给人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