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兰。”
他依旧按着仇薄灯的唇瓣,却忽然开口。
“……你什么意思?”仇薄灯拼命控制自己不要颤抖,那太丢脸了,太没出息了,“你要什么?你要什么仇家都出得起……”对方的手指没有移开,少年强作镇定的声音已经带上了慌乱,“我、我三叔也在雪原……”
图勒巫师看着他泛红的眼尾,依旧用他们部族的语言说了一句话。
中原礼教戒淫甚于戒水火,又对蛮野之民多有厌恶。便纵是撰写《四方志》的士子知道图勒对战利品的处置,也决计不可能记录下来。
仇薄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了。
只听出其中的一个音节,和“图勒”极为相近。
按在他唇上的手指移开了,图勒的巫师摘下了他的面具,露出一张极具异域色彩的冷俊面孔,高眉深目,眸色浅得让人害怕。
他把面具放在铺地的烟罗氅上,始终注视着仇薄灯。
仇薄灯被对方的气息笼罩住了。
一如西北雪原终年不歇的风雪,又冷,又强硬,把它的猎物驱逐进狭窄的裂谷。
他战栗起来。
不顾一切地大声呼喊所有熟悉的信任的长辈。
“……二叔公!鹤姐姐!吴凌——”
最后一个名字变成了一声短促的惊呼。
雪白的里衣被扯开了,中原的丝织品,流水一样顺着少年瘦削的肩膀滑落,胡乱堆叠在纤细的腰间。婢女姐姐们认真挑选,反复确认,又轻又薄的布料,就这么,把她们宠着哄着的小少爷无遮无防地送到了侵占者手下。
猛犸们在茫茫雪原中跋涉。
温顺的羚羊和驯鹿跟随古老的牧鞭前进,新生的羊羔跌跌撞撞,被携裹其中。
途径的冷云杉林树枝划过木屋,发出哗哗的声音。
完成冬牧的图勒勇士们在木屋里虔诚祷告……生活在雪原的人们,将所有替他们遮蔽风雪的建筑,视为重如生命的场所。
所有的木屋都设有一个小小的祭祀台,台箱铺一层血红的绒毯。
血红的毯子上,都摆放着刚刚分割的狼王肉。
他们开始念诵经文,把狼王的血肉奉献给庇佑他们的雪原之神。
除了图勒的首巫。
——他是唯一不用在木屋中设置祭坛的人。
但现在,他有了他的祭坛和祭品。
中原的烟罗氅在木屋中铺开,色泽比任何一匹图勒部族的绒布都要深,红得就像正在流动的鲜血。危险诱惑的红中,困着素白的、纯洁的祭品——比所有祭品都来得高贵美丽。
仇薄灯不用再烦心那些狼王的血了,它们被人一滴不剩地舔舐干净了……他漂亮的脊骨,山脉一样的脊线,正紧紧抵在木墙上,仿佛这样能给他一点微弱的安全感。他抿着唇,别过脸,死死盯住墙角的铜暖炉。
模糊的视线根本分不清楚铜炉旁边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是些什么。
反正无关要紧。
……应该很快。
忍忍就好了。
他克制抽泣的冲动,抱着不知人事的天真念头。
三叔、鹤姐姐他们都在雪原,很快就会找到他的……忍一忍就好了……
可当图勒首巫的手掌落到腰间时。
“疼……”他小小地呜咽,“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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