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矿脉和老藤的走向,两人踩着大大小小的碎石,走到密洞的最深处。
——是一个巨大的祭坛。
图勒巫师点燃祭坛周围的火炬,仇薄灯打量起整个祭坛。
洞窟大得超乎想象,拱形的石壁似乎是天然形成,爬满蛇骨一样扭曲交缠的藤萝,生满『潮』湿的青苔。间隔一二十米,清一块百丈高的佛龛状空缺,雕刻满初民信奉的原始神像,随着祭坛周围的火被点燃,暗红的光照在那神像面上,呈现一种介乎天神妖魔之间的粗犷、威严。
地下水淤积在这里,汇成一片幽暗的寒泉,寒泉中心浮一片青灰石台,石台正中心,是高地面的祭坛。
祭坛周围漂浮有一珍珠状的银『色』光团。
光团是打堆在祭坛边沿的成堆兽骨中飘的。仇薄灯朝兽骨堆走了几步,看见边上还有几把明显是自己打磨的弯刀。骨头边,有个正对祭坛的石蒲团,估计是供进入密窟的天生萨满静坐修习的。
除此之外,唯一的东西,是祭坛上悬挂的鹿骨。
——近一丈高的鹿首。
它被钉在祭坛北面一棵不知少年的地底玉化树上,苍白、冰冷、带着神秘的远古『色』彩。当祭坛周围的火把,都被点燃,鹿骨两个眼窟窿中,会跳跃起两团幽幽的火光,仿佛连同冥界。
整个祭坛充斥远古的可怖『色』彩。
不论是祭坛周围的神像,亦或者祭坛上的鹿骨,都带着巨大的压迫感,正常人,别在这生活了,待上几天,要被冥冥中不可思议的力量,吓成疯子。
——从这里活着的,只有怪。
仇薄灯的视线自那兽骨上移开,望向走回来的图勒巫师。
“冷吗?”图勒巫师问他。
仇薄灯摇摇头,他顺手采回来的浆放进仇薄灯手里。
祭坛周围的藤叶结一种红玉般的浆。
被图勒族视为生轮回之所的密洞,仿佛有看不见的生命力在流动,以至于明明没有光,这里的植依旧以爆炸般的姿态生长、开花、结。结的实,一粒一粒,龙眼大小,红艳晶莹。
“你以前吃的吗?”仇薄灯问。
他的手拢在一起,亮红的浆被他莹润瓷白的手指衬得越发晶莹欲滴。
图勒巫师嗯了一,拈起一粒,拨浆皮,『露』里边半透明的淡红肉,放到仇薄灯莹润的唇上,压一个浅浅的凹陷,微凉的汁水浸过唇纹——很早前,他开始侵占仇薄灯生活的方方面面。
像某种注进日常的毒素,无无息,直到不可分离。
可仇薄灯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的。
他乖乖张开口,接受恋人的投喂。
大概是生在阴冷地底的缘故,浆沁一丝丝鲜冷,有点酸,又有点甜,算得上味道不错。不过,仇薄灯不觉得以前的阿洛自己会剥掉外边的皮——这是初见的时候,仇小少爷刁难来的。
那时他们关系还僵。
仇薄灯被图勒巫师强留在身边。
白日赶路也算了,好歹知道仇薄灯不喜欢自己,不怎么过来找嫌。晚上却不由分,要把人揽在怀里,抗议无效,逃又逃不掉。仇薄灯又是个少爷脾气,记恨起来,方方面面,想方设找茬折腾。
图勒族人日常饮食,分红白食,红食基本都是牛羊肉,白食则是各类『奶』制品。
仇薄灯折腾一阵,硬生生把图勒巫师的手艺折腾到他也找不刺的地步,开始挑剔只吃红白食,太腻太腥。
图勒巫师不得不冰天雪地里,给他找子。
浆找回来了,小少爷又非要了外边的皮才肯吃,由是那一层薄皮太涩,影响口感——浆皮,亏他折腾得来。谁知道,图勒巫师以风作刀,竟然真给一粒一粒,全给他剥好了。
想想还有点好笑。
天生萨满的力量拿来干这个,传,各部的巫师们一定会哭吧?
仇薄灯想着,趁图勒巫师给他剥第二粒的间隙,飞快捞起几粒没皮的丢进嘴里。图勒巫师一顿,捏住他的下颌,要他吐来。
仇薄灯两颊的软肉,被捏得下陷,活不肯张口。
“唔……”他秀气的眉头几乎拧成了一团,好酸,这也太酸了吧!他感觉自己的牙齿都要被酸倒了。
压根不敢细尝,仇薄灯“咕噜”一下,胡『乱』咽了下。
饶是如此,口中的余味,依旧『逼』得仇薄灯眼圈泛红,泪光闪烁,要可怜有可怜。他生起气来,生得真心实意,也不管这都少年前的事儿了,不高兴地冲他的恋人指控:“好酸!你怎么这么吃啊?”
“还有,”他揪着一路过来的所见,隔了好几年时间,一块儿冲独自住在山洞里的怪少年算账,“怎么可以什么东西都不铺,直接睡在石板上啊?着凉了怎么办。洞里这么『潮』,好歹也建个屋子啊……”
——小少爷忘了,自己才是图勒巫师的所有,此刻指责起图勒巫师来,反倒像图勒巫师是他的所有一样。
他的阿洛,怎么可以活得这么差?
他恼怒恼得毫不讲,被“发火”的图勒巫师,却一边无条件应下这不讲道的罪名,一边低头给他继续剥子。
仇薄灯怀疑他压根没意识到自己过活得不像样,像他至今仍然不觉得自己受伤,那种近乎自虐的愈合方式有什么残酷的地方一样……小少爷越想越气,抬手想拍掉某人递过来的子——
gu903();疼!疼他自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