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型飞舟的起飞阶段原本就是最艰难的阶段,比半夜加剧不多少倍的狂风,一群舟队就像挤不断变小的缝隙里,竭尽全力想要挣出去的鸟。一次一次努力冲击,又一次一次被风压回。
舟船上,家主们吼下达命令,驾驶飞舟和木鸢的修士们,死命地将晶石提供的能源不要钱地运转到极致。高负荷下,扶风翼发出危险的金属扭曲,木头开裂声,但谁也管不上那么多了,眼下的首要任务就是冲出裂谷。
不,已不能说是裂谷了。
冰河两岸的平地被吞没,裂谷变得又窄又深。
它还合拢!合拢!合拢!合拢!
被一高门世家压下边的小家族们,要么没有机会往外冲,要么试图从边沿飞上去的时候,一头撞陡峭坚硬的崖石上,撞得粉身碎骨。
轰!
一声沉闷的巨响,裂谷彻底合拢,地面只剩下积雪的起伏。
一高门世家根本不去管小世家死了多少人,毁了多少鸢。精良的铸造工艺,雄厚的能源供应,验丰富的鸢师下,家主们以及子弟们乘坐的飞舟,接二连三冲出雪风的封锁,冲出雪幔似的狂风后,谁也不敢停留,全发了疯似的往高处拔升.
风!
新的狂风从高空压下。
一架刚刚挣脱死亡的木鸢,还没得及看清整个查玛北部的地理剧变,就看到眼掠过一道赤焰般的红影。
——那是最后看见的『色』彩。
轰隆。
被击毁单侧扶风翼的沈家木鸢失去平衡,一头撞一艘巨型飞舟上,撞得飞舟舟身出现一个巨的窟窿。
“那是……那是……红鸢!”
另外一边的一架木鸢鸢师却看清了袭击者的身影——年,横空出世,掠过整个人间的红鸢,破开雪雾,展开双翼,只一个照面,就击落两架……不,三架……惊愕的鸢师不及再数,因为下一刻那架红鸢就朝掠了过。
无比优的进攻方式。
世家、鸢师、天工府对红鸢的执『迷』没有错,它就是最适合投入战场的木鸢,它现身天空的瞬间,就是苍鹰对凡鸟展开杀戮。与们风雪的艰难摇晃截然相反,它简直是乘风起舞,死亡之舞!
坠向地的瞬间,红鸢自窗舷外掠过,鸢师下意识想去对方的驾驶者是什么人。
对方的速度太快,鸢师没能看清,只看见昏暗与炽火,一抹亮红流光。
推杆,拉杆,侧转,旋转,拔升,俯冲……一个接一个,近乎极限的驾驶动作,红鸢自平流层俯冲而下的时候,速度拔升到许则勒、阿玛沁等人清晰地听到空气爆裂的锐利声响。当初圣雪山,还需要阿玛沁和许则勒的配合。
如今,携裹狂风的力量,仇薄灯独自一个人,便彻底主导整个天空的战场。
风是的弓,的弦,的箭。
收割。
干脆利落地收割。
年,它飞过二洲的地,催化一轮轮新的战火。年后,它再次出现,亲手终结自己引发的罪恶。
红鸢再次俯冲而下。
它身后带长长的、绚烂的排影。无数只小小的猛禽紧随它而,如万鸟尾随它们首领。
漫天羽翼,漫天唳鸣。
圣雪山神鸟道的鸟群随红鸢一起发动进攻。神鸟比不上木鸢和飞舟庞,但它们暴风雪更加灵活也更加灵敏。它们扑到木鸢和飞舟上,以精钢般的利爪、鸟喙凶狠地啄、抓、拽掉一个又一个精密的零件。
哪怕圣雪山的神鸟再通人『性』,也不该道哪些零件最为关键,最为容易被破坏。
——除非存一个世上最了解飞舟的人,教导过它们。
沈雒岳一记剑诀,劈开密密麻麻的秃鹫群,但它们散开后,又迅速围拢,如落到腐尸上的苍蝇,密密麻麻,落到木头上。笃笃笃的叩击声,抓挠声,听得飞舟和木鸢内的人,人人胆战心惊。
飞舟与木鸢接二连三砸向地面,不安与恐惧让舟群下散开!
“降落!”混『乱』,薛湘城运气,声音突破狂风和羽翼声,传到所有人耳,“诸位!全飞到平原上!聚集起降落!”
家主们反应过,立刻纷纷竭力收拢自己家主的舟队,向雪『潮』最为和缓的平原飞去。天崩地裂,山石合拢的力量,如此恐怖,决计不可能短时间发动第二次,眼下,鸟群数以万计的袭击下,刚刚发生过地拢的地反而才是最安全的反击地!
一艘接一艘的飞舟与木鸢,降落地面,巍峨如城堡的巨舟此时真就结成一个巨的堡垒。
“结阵——”
薛湘城与家主们的嘶吼下,修士们如梦初醒,全力将灵气灌注到舟身的法阵。
巨的结界展开,将数以万计的猛禽狂『潮』抵挡外。紧接,结界上符流转、汇聚。下一刻,被压到现的世家们不约而,启动阵法,发动反击。
似乎早就预料到们的反应。
红鸢冲天而起,神鸟追随其后,拉出绚烂的火影,仿佛太古图腾的凤凰天空重现,万千华鸟组成它璀璨的尾羽。
目睹那一架相隔年再次出现的红鸢率神鸟群拔升到高空,避开反击后,所有家主们不约而松了口气,随即就是狂『潮』般的暴怒——那架红鸢到底是谁?整场短暂的空战,几乎八成以上的仿红鸢,全被它击落了!
这简直就是一记重得不能再重的耳光。
冰冷地嘲笑们这么多年的苦苦营造,全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废品!
“等风平息一点,”幽洲清潭陆氏家主从牙缝里挤出声音,“立刻派木鸢冲出封锁线,让所有停留外面的,全都进雪原!我要将这些鸟全下烤成肉炭!”
如果说以,世家族还有找到红鸢鸢师招揽的心思,那么现就只剩找出,将碎尸万段,以血洗耻辱的暴怒。
名门的倨傲,世家的自负,容不下这样的侮辱。们盘踞人间顶端已久,就连曾高高上的仙门,都只能成为们的附庸和走狗,以血脉家族为纽带,联系起的是一个个叱咤一方的战争机器。
但雪域之外,无往不利的战争机器,却苍白的雪原受到有生以最惨重的损伤。
修士们将一枚枚刚刚挖掘出不久的雪晶填进飞舟的核心,为阵法的运转提供充足的能量。红鸢率领神鸟,高空盘旋,压制。飞舟无法冲破红鸢和神鸟群的封锁撤离雪原,红鸢和神鸟群也无法冲破阵法的防御,再次破坏。
双方陷入僵持。
但只要等到天,后备舟队抵达,局势就能再次倾斜到世家这边。
们只需要防御一个晚上。
疾风高空穿行,唳鸣不绝,修士们舟群聚集起的堡垒稍稍放心了一些。然而就此时,地就开始再次隐隐颤抖。所有人面『色』变,以为又有什么天翻地覆的地壳剧变爆发,忽然,有人惊叫起,指南面,喊:
“那、那是什么?!”
顺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南面未散尽的雪尘,隐隐出现一道道庞的轮廓……不!不仅仅是南面!南面、东面!北面……面八方!无处不!几丈高的雪『潮』滚动,平推,白茫浮出一道又一道狰狞的黑影。
咚、咚、咚。
伴随沉重如地面鼓动的闷响,黑影奔袭而。
修士们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披厚厚的、战袍一样的深褐长『毛』的巨兽撕开雪雾,如太古诸神的坐骑,冲起一片片溅的飞雪。
巨的!威严的!凶悍的猛犸!
最边的一只猛犸,戴暗红的编织头饰,头饰垂缀的铃铛急速奔跑发出介乎于蛮野与神圣之间的清脆声响。沙尓鲁!巨的、丽的、温柔的沙尓鲁,它的长鼻不再笨拙地叩响木门。
它的弯牙不再是个古老的微笑,而是一柄出鞘的弯刀。
猛犸脊顶,一位年轻的男子,戴一张镀银的鹿首面具,斜提弯弓,深黑宽袍被风雪扯动,『露』出苍白冷戾的腕骨。
提弓、搭箭。
拉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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