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开了口,却是不曾回答段凌烟的问题。
段凌烟抿了抿唇,“听说王上只给了十日时间......”
段锦衣神态平静的点点头,目光却一下子悠远起来,“这宫里哪有那样多真相啊,别说十日了,便是百日千日,只怕也查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段凌烟不曾接话,只掀开车帘去看外面连绵起伏的宫闱,夜幕已至,整片内宫都被华彩笼罩,殿阁飞檐,阙楼廊桥,蜀王宫恢弘伫立在泼墨般的苍穹之下,段凌烟深切的知道段锦衣说的没错,这王宫之中,有多少荣华富贵,便有多少阴暗肮脏!
辇车一路从昭仁宫而出,一路向东到了毓秀宫,毓秀宫是内宫东面最大的一片宫阙,乃是未曾出阁的公主所居之地,如今宫内的所有公主都住在这边宫阙之中,辇车到毓秀宫门口之时,早有侍奴等候,段锦衣下了辇车,又批了件披风才进了门。
蜀王室向来公主众多,因此这毓秀宫极大,期间又分为许多殿阁,公主各个独居其中,凤念清便住在居左的瀚清殿,此刻的瀚清殿因为段锦衣的到来一片灯火通明,可相比迎接王后该有的肃穆安静,眼下的瀚清殿却有些吵闹嘈杂。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不要怕......”
“殿下......您快下来吧......没有人要害您......”
“公主殿下,咱们这是回家了啊......公主殿下......”
刚走到殿门口便听见侍奴苦苦的哀求,段锦衣当即眉头一皱,后面段凌烟跟上来将她一扶,低声解释,“三公主眼下神志不清,姐姐想必知道的。”
段锦衣点点头不做声,见着跪了一地的侍奴也只是挥了挥手。
待顺着庭院的小径走到了中庭,段锦衣一行这才看到了极其惊险的一幕!
瀚清殿布置华贵,庭院楼阁都十分精致秀雅,而此刻早早就接到了王后驾到消息的凤念清不仅不曾跪地迎接,她竟然半个身子都爬上了庭院左侧的围墙,十五六岁的少女,以一个危险又诡异的姿势吊在围墙之上,披头散发衣裙翻飞,双脚扑腾着,口中发出惊恐又无章法的低叫极力想从墙头爬出去,仿佛来的不是段锦衣而是什么无名鬼魂。
段锦衣在中庭站定望过去,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段凌烟看着这场景也跟着皱眉,随即低喝一旁早就跪着大气也不敢出的侍奴们,“这是怎么回事,让你们好生侍候公主,你们就是这样侍候的?!”
段凌烟虽然位分降了下去,余威却还在,一言落定,侍奴们都被吓得趴在了地上,而吊在墙头的凤念清听到了响动跟着看过来,大抵是看到了着明艳华服的段锦衣,她吓得双眼大睁叫声更为可怖,“走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啊......”
“不要杀我......走开走开......来人......”
“把她给我赶出去......她要杀我......要杀我......”
凤念清口齿不清,叫声却极为凄厉,她脚下踩着个放在墙边的巨大花盆,双手紧紧地抓着高墙上的石雕,这会儿一边喊一边松开一只手挥舞,大抵是一只手抓不住,整个身体摇摇欲坠,某一刻她脚下一滑,噗通一声便从那墙头掉了下来......
侍奴们吓得惊叫一声,当即有两个近身的扑了过去,段锦衣见这场面混乱不已无奈的摇了摇头,给了身边朱砂一个眼神,“去看看......”
跌下地的凤念清大抵受惊,口中无意识发出呻吟,朱砂上前探查一番,回来的时候哭笑不得,“王后放心,那下面是草地,公主有一二处擦伤,并无大碍。”
段锦衣便叹了口气,“将公主送回内室去休息,请最好的御医来为公主诊治,下人们务必好好照看,不得轻慢了公主,她......她怎么会害怕吾?”
段锦衣最后一句话看向的是段凌烟,段凌烟叹了口气,“并非是害怕您,实是每个陌生人她都会害怕,当初出事的时候她是生生目睹了淮阴侯世子之死,从那之后她便觉得任何陌生人都要杀她,跟在身边的近侍也都是照顾了她一月她才没那么怕了!”
段凌烟轻声解释,而远处的下人们已将凤念清扶了起来,凤念清一身衣裙已折腾的不成样子,披头散发的样子更是狼狈不堪,她大概失去了意识,几乎被两个侍奴抱着拖行,段锦衣几人默默的看着她们朝厅门而去,可就在走到段锦衣身前五步之时,就要晕厥的凤念清忽然身子一颤醒了过来,散乱的头发扑在脸上,她站定,转头。
下一刻,疯了一般朝段锦衣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