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而下,殃神等人急急高去,倒又把一直默立厅中一角的赵子原忽略了。
赵子原眼望诸人身影消失不见,忖道:
“我甘冒风险来到此地,原望对二十年前那段疑案能寻得一些眉目,想不到依然一无所获,看来我又是白跑一趟了。”
他举袖抹去额上汗珠,转身便走,麦斫俯倦地望了他一眼,并没有任何拦阻的表示。
这时雨势渐弱,但仍不时有闪电划过天空,天空是一片陰覆,夜风呼啸和垢噪的雨声互相呼应。
庄外传来五更梆声,赵子原环目扫见四下无人,便悄悄绕经右侧通道走到后院。
他伸手人怀,掏出一支三角形黑色小箭,心中念头电转:
“这是天赐良机,我就将这支三角形黑色小箭放在一个醒目的地方,麦十字枪一回后院,必然会注意到,只不知我这样做是否妥当”
犹豫了须臾,他到底还是将令箭插在一棵大树上,回身又从前院走出。
赵子原冒着风雨,步出院落,隐隐瞧见庄门外立着一个纤小的人影,他凝目瞧清那人面庞,当下只觉心子重重一震,登时愣立当地。
那人正是曾将赵子原折磨一阵子的武冰歆,赵子原不意她于斯时竟会出现于此,只有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他步出庄门,冲着武冰歆道:
“姑娘,咱们又碰着啦,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了。”
武冰歆低哼一声,道:
“是么我倒不以为如此。”
赵子原一怔,旋即会意过来,道:
“然则姑娘是有意到这里来了”
武冰歆道:“正是。”语声一顿,便道:
“我推度你会到十字枪麦府来,是以便在此等候”
赵子原暗叫一声“苦也”,不知她何以对自己夹缠不清,自家无缘无故惹上了这女魔头,着实吃了不少苦头。
遂道:
“姑娘怕不是又要区区回到留香院去吧”
武冰歆花容微变,道:
“话倒说得轻松,赵子原你随那司马道元破瓦逃出留香院,这笔帐可还没有结哩。”赵子原一惊,问道:“姑娘怎生知晓在下的姓名”
武冰歆暗笑忖道:
“爹爹手下驿亭遍满天下,岂会连此等事都查不出来,可笑这蠢小子犹浑然不晓”心中想着,口上道:
“这个也值得大惊小怪,真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井底之蛙。”
赵子原吃她顶撞一下,但他早已摸清对方那喜怒无常的性格,是以并不引以为件。
武冰歆复道:
“此外你犹负欠本院一杯明珠尚未壁还,你以为撒手一走便可以不了了之”
赵子原愕道:
“什么明珠”
武冰歆勃然大怒,道:
“小子装傻你进入东厢量珠赠与李姬之事就此淡忘了么哼哼,李姬总该向你提过量珠聘美的规矩吧。”
赵子原恍然“哦”了一声,筹然之间那白袍人“司马道元”所说的一句话悄悄浮上心头:
“留香院那量珠聘美是武林有史以来最大的陰谋,老夫不欲你沦人百劫不复之地,是以将你引出。”
想到这里,内心不觉震一大震,说道:
“区区事先并不明白此中内情,而且事实上未尝将明珠据为己有”
武冰歆打断道:
“废话从来进入留香院之人,没有敢于寻托词耍赖,他们各有各的偿还明珠方法,你见过密室里那十三人啦,此即其中一例。”
赵子原耸耸肩道:
“也罢,在下有生之年,总会设法壁还这一杯明珠”
他忽然想起,若果自己能说服李姬,将那一杯明珠还与留香院,倒也不失为一个解决办法,但回心一想,业已出赠之物怎可要求他人奉还此举非特在情理上说不过去,而且也毫无把握。
武冰歆冷笑道:
“好一个有生之年,可惜家父却不与你讲这一套。”
赵子原道:“依姑娘说,又待怎地”武冰歆道:“姑娘要你为我办一件事”
赵子原道:
“还是这一句老话。”
武冰歆瞪了他一眼,道:
“你竟敢不从么”
赵子原默默不语,武冰歆复道:
“若果你能将此事办妥,以往那笔债包括一杯明珠在内便一笔勾销,否则哼哼”赵子原钉了一句:“否则区区又要受到一番折辱,是不是”
武冰歆冷冷道:
“看来你很愿意再尝一次皮鞭的滋味,姑娘当然不致令你失望。”
她伸出皓手解下腰问皮鞭,挥腕一抖,疾扫赵子原门面。
赵子原方听清后面那一句话,便已感到劲风拂面,虽则情知被这一鞭刷中,较之被刀刃砍犹要难受,却毫不作闪避的打算。
他所以如此,并非反应不够灵敏,而是深知对方武功深不可测,躲也无用之故。
皮鞭扫到他的门面,迅即撤回,赵子原脸庞上非但没有留下鞭痕,同时亦不感觉到任何痛楚,不禁迷惑异常。
武冰歆以另一手握住鞭尾,将整条长达七尺的黑色皮鞭圈成一个半弧状,冷冷地说道:
“你为何不躲避”
赵子原苦笑道:
“躲又有什么用我只指望有朝一口在武学上获得较高的成就,能将你手上的皮鞭夺下来。”
武冰歆闻言,美眸中突然射出森冷的光芒,赵子原不愿和她的视线接触,便缓缓闭上双目。
武冰歆道:
“似此空言凭谁也说得出来,堂堂大丈夫竟是这般软弱无用么哼,好没出息”
此刻庄院里忽然又走出一人,赵子原回目一瞧,却是才逃过大难的金翎十字枪麦斫。
麦斫乍见庄门前立着两人,似乎怔了一怔,接着便是吃惊的“瞻”了一声。
赵子原见他视线扫过自己,就一直投注在武冰歆身上,可见对方的吃惊,绝不是针对自己而发。
只听麦斫道:
“是武姑娘么”
武冰歆轻轻地点了点头,神情甚是据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