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文士举足将地上的脚印抹掉,微笑道:
“现在可安静下来,老夫该回房休憩去了。”
转身步回未座庙房,反手将木门掩上。
顾迁武瞠目道:
“此人是谁举手间就把鬼斧门凶魔吓走。”
一梦禅师道:
“那位中年檀樾于日前翩临本寺,向老衲要求暂借庙房静住一段时日,老衲见他满脸清越之气,情知非为歹人,遂答应了他”
赵子原脑际闪过一道念头,道:
“鬼斧门招魂二魔既能以咒文控制死尸,怎会被数只足印吓得仓皇退离”
一梦禅师沉声道:
“老衲怀疑那两具死尸,压根儿就不是死尸”
赵子原奇道:
“死尸不是死尸这话如何说法”
一梦禅师道:
“此中道理一时难以说个明白,滇西鬼斧门的奇门邪功,早已在武林中留下了无数匪夷所思的恐怖事迹,人人敬若鬼神而远之,那鬼斧魅影更非常理所能解释,但老衲仍然觉得自家的怀疑是有根据的。”赵子原似懂非懂,却不再追问下去,一梦续道:
“我佛曾在灵山会上拈花示众,有云:吾有正法眼藏,涅梁妙心,实相无相,微妙法门。旁门左道虚妄隐迷,虽可蒙骗世人一时,但在我佛无相法眼之下,岂能不原形毕露”
顾、赵二人只听得一知半解,顾迁武道:
“果如禅师所说,那鬼斧门死尸乃属子乌虚有”
一梦摇手打断道:
“小施主显然未曾了解老衲之意,昔日令尊在世,常至本寺与老衲切磋佛学,彼此谈论及此,令尊说俗人六根未净,是以易为邪道所惑,鬼斧门便可能针对常人弱点,伪冒死尸夺人心志。”
赵子原心念微转,忖道:
“顾兄曾提到他的父亲是一梦禅师方外好友,不知他父亲是谁”
只闻顾迁武道:
“也许大师说得对,死尸根本是假,否则如何会被那位前辈的武功惊走。”
一梦岔开话题,道:
“两位小施主与那位中年檀樾似已认识在先”
顾迁武道:
“小可在太昭堡里,曾与他见过一面。”
一梦禅师想了想,道:
“老衲尚有一事须得向他请教,只好再打扰他一会了。”
当下移步行至未座庙房前面伸手敲门,半晌却不见回应。
一梦禅师提气道:“檀樾可在里面”
房内依旧没有应声,一梦迳自推门进去,忽然脱口“咦”了一声,顾、赵二人相互对望一眼,双双掠前。
但见房中空空如也,窗门洞开,哪还有中年文士的影子在
顾迁武道:“他,他走了”赵子原指着洞开的窗户道。
“那位前辈可能经由窗口离去,其人行迹飘忽,来去无踪,譬之神龙亦不为过。”
只有一梦禅师默然不语,面上神色是出奇的凝重。
这会子,突闻寺外传来“希聿聿”马嘶声音,一阵急促凌乱的蹄音,自夜雨中飘了过来,诸人心子都是一紧
一梦禅师从沉思中惊醒过来,道:
“豪雨不停,莫非又有过路旅客前来借宿不成”
蹄声由远而近,果然在寺前停了下来,紧接着“膨”“膨”敲门声起,喧哗的声音喊道:“和尚开门”赵子原心中暗道:“哪有过路旅客开口如此粗鲁莽撞”
另一个急促的声音道:“和尚快开,不然咱们冲进去了”
一梦禅师长眉微锁,三人加快脚步朝大殿步去,才走到廊道半途,但听“蓬”然一响,庙门业已为人撞裂开来
寺内几个受惊的小沙弥奔跑过来,当首一名上气不接下气地道:
“师师傅,什么事”
一梦禅师道:
“有客来了,你们统统到内殿去,客人由老衲来接待打理。”
小沙弥们不敢多言,唯唯退了下去。
赵、顾二人紧随一梦禅师急急步向大殿,只见殿门破处,一名披发左衽的中年汉子牵着一匹红鬃烈马走进庙堂
在他的身后是一个身披一件银色大憋的汉子,也是牵着一匹高大骏马,然后又是一人一马,如此鱼贯步进七人七马,个个都是一件银色大憋披身,相形之下,那走在最前的异服汉子便显得格外突出了。
众人闭口无语,空气像是突然凝住了,只有马蹄敲在殿内青砖之上,发出“得洛”“得洛”的声响
赵子原乍见来者装束,心里呼道:
“银衣队太昭堡的银衣队怎地来到广灵寺了”
顾迁武悄悄移近赵子原身侧,压低嗓子道:
“银衣队只怕是追蹑小弟行踪而来,但为首那名异服汉子却是眼生得很,兄弟你可认识此人”
赵子原视线移到那披发左在的异眼汉子身上,心子猛地震一大震,险些失口惊呼出声他捺下一颗忐忑之心,低道:“此人来自漠北,唤做狄一飞”
顾迁武脱口低“啊”了一声,想不起自己曾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只有暗暗纳闷于心。
赵子原见顾迁武脸上茫然的模样,本欲向他叙述自己所以认得狄一飞的经过始未,但目下却无暇详说。
一梦禅师面对来者,双手不十不抱,亦不揖身行礼,开口道:
“诸位施主请了。”
为首那异服汉子狄一飞道:
“大师”
他仅说出两个字,便听一梦禅师截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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