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森森道:“魂游太虚,万劫轮回”
天风又毕恭毕敬的哈了个腰,双手一怞一抖,弹簧金圈立刻飞快回转起来,一时只见簧丝重重叠叠,形成嗡嗡一片,那簧丝每转一圈,夹在赵子原胸背的铁板便自压紧一分。
赵子原只觉胸膛有似被压上一块千斤之石,肋骨就在迸裂压断,窒息而不能透气的肺部有一种抑遏不住的难过。
天风狞声道:
“你把牙关咬紧了,好受的还在后头。”
手上一使劲,金光灿然的薄细簧丝疾转丛圈,铁片一分一分地夹紧,赵子原惨叫一声,仰首咯出一口鲜血,竟自昏厥过去。
残肢人道:
“停止天风你下手要有分寸,老夫好不容易收了一个年轻仆人,可不许让你活生生整死。”
天风唯诺,迎面泼了赵子原一头凉水,赵子原悠悠醒来,张眼触及天风那唇角所挂的残酷笑容与残肢人冷森的面容,正待破口大骂,可是身上袕道被点,一句话也说出不口。
此刻他胸臆充满了恚恨怒火,心想使用这种世上少有的毒刑,任何人性未泯之人都会觉得太过残忍,但水泊绿屋这残肢人却动辄施诸于人,而他的仆人天风虽则亦领略过毒刑滋味,自己施刑时简直又像一个报复虐待狂者,生似非将赵子原折磨至一佛涅粱不休。
只听天风咒道:“蹩脚的家伙”接着又开始转动簧丝,赵子原只觉一阵剧痛攻心,腹中一口浊血涌了上来,再度昏迷过去。
天风哼了一哼,用冷水把赵子原弄醒,铁锁一夹,赵子原胸前衣袂登时应势裂开,露出皮肉,天风连眼皮也不霎动一下,握持刑具的手臂暗暗一加劲,簧丝又连转数圈,赵子原胸背已是紫痕累累,伤口淌出血丝,他间而发出乏力无声的声吟,和残肢人时断时续的陰笑,使室中洋溢着一片森冷惨酷的气氛。
那“轮回锁”是武林有数的秘传毒刑之一,此种刑具的特色乃是专用以对付武林高手,而且武功越高者所吃的苦头越大,赵子原的武功虽然并不如何出色,但在天风蓄意的折磨下,着实也尝够了诸般苦楚。
将近一个晌时下来,赵子原已是数度昏厥,全身脱力倒在地上。
残肢人道:
“够了,天风你把刑具移开。”
天风遵嘱弄开刑具,只见赵子原四肢软瘫,面若金纸,竟似马上就要断气的模样
天风慌道:
“这小子蹩脚得很,恐怕有性命之忧”
残肢人恚道:
“早就关照你下手不可太重,如今姓赵的娃儿若是无救,少不得要你到黄泉路上陪他作伴”
天风全力施为,直忙得汗流如雨,过了一个时辰,赵子原面色渐转红酡,鼻息渐粗。他继续运力催气,直到赵子原醒转,始嘘了一口气,放开手来。
赵子原一启眼,天风那狰狞的面容正映人他的眼帘,他猛然一冲掌,往天风心口直击而出一
这下事起突然,天风万万料不到赵子原乍一醒来就会立刻出掌发难,匆遽间身躯一偏,但闻“蓬”一响,掌缘自他腰侧扫过。
他虽然避开赵子原掌击之势,但临危闪避,情状却是十分狼狈。
天风厉声道:
“姓赵的小子,你不要命了么”
赵子原身上所受刑伤过重,虽然天风运气疗治,仍未完全复原,此刻使劲出掌,已感到力不从心,掌上劲犹及不上平日的五成功力,不禁大为吃惊,是以眼下他纵然盛怒当头,却也不敢再贸然出掌。
天风冷笑道:
“敢情轮回锁还没有令你过足瘾头,你想再尝尝其他刑具的滋味是么”
赵子原渐次冷静下来,缓缓说道:
“我不过只要试试自己在负伤之下,功力究竟削弱了多少,你大可不必如此紧张。”
天风被他说得哑口无言,一时寻不出适当的话来反驳。
残肢人桀桀笑道:“娃儿你口风转得真快,足见心智高人一等。”
赵子原道:
“老爷言下意所何指,小可不懂。”
残肢人哂道:
“少在老夫面前装作了,适才你醒来之际,定然满腔愤怨,恨不得立毙天风与老夫于掌下,由是才会莽撞动手,过后你理智恢复,权衡利害之下,便想以一句话轻描淡写搪塞过去,老夫猜得对吧”
赵子原心子重重一震,暗忖:“这残肢怪人可谓老坚巨猾之极,居然一语揭破我的心意。”残肢人复道,
“可是老夫倒不在乎,总得教你心服口服,死心塌地做老夫的仆人,现在你就去打一盆水来为老夫抹身。”
赵子原暗自皱眉,久久不曾移动足步。
天风横身上前,道:
“小子你要装聋作哑不成还不快去”
喝骂里手臂一扬,打了赵子原一个巴掌。
赵子原怒目瞪了天风一眼,竭力使自己隐忍下来,他摸了摸火辣辣的脸颊,提起水桶无言走了。走出房门时,他隐隐见残肢人在对天风教训道;
“这小子深沉可怕得很,天风你莫要逼他过甚了,当心他”
下面的话,便无法听得清楚,赵子原快步走到后院井旁,俯首低望水井中倒映的影像,脸上猛然浮起了一阵古怪的笑容。
他默默向自己呼道:
“果真我是那么深沉可怕,那么任残肢人主仆俩如何作贱侮辱于我,都没有隐忍不下的道理,赵子原啊赵子原,为了往年那段公案,你就吃吃苦头,做做下贱的工作,又有何妨”
就在他喃喃自语的当儿,井底如镜的水面蓦然映出了一条纤小妍丽的女人情影,赵子原触目一瞥,随之脱口惊噫出声
他这一出声低呼,井中水面的女子影子马上消失了
赵子原霍地回过身子,只见身后空空荡荡的,哪还有人影在
柔柔眼睛,他几乎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但井底映出的那女子熟捻的面庞,他自知绝不致于看错,可怪的是对方一晃又杳然不见了。
赵子原压低嗓子,呼道:
“甄姑娘是你么”
黑暗中没有任何回应。
赵子原又继续低呼了几声,却始终未见对方现身,他环目往周遭仔细察看一下,发现井旁一棵大树微微晃动,月光从密茂的枝叶隙缝中穿了下来,依稀映照出一条纤细的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