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激动地忖道:
“我成见如是之深,未免太过于自私了,而且我明知绝对无法舍割此情,缘何不能设身处地为她着想一下,我目下所感受的痛苦,乃是不堪忍受她的昔日遭遇,如能看得开些,何来痛苦可言呢”
想是这么想,但日后自己是否能做到这一点,仍觉毫无把握,一颗纷乱的心子,总是无法安定下来。良久,他微唱道:“咱们走罢,我送你回白石山庄去。”
于是和赵子原拱手拜别,又向白袍人躬身行札道了谢,转身偕同沈浣青缓缓离开词堂而去
赵子原目送两人离去,心中感慨万千,暗道他俩原可成为幸福的一对爱侣,却是造化弄人,眼下虽然言归干好,但潜伏在二人中间的陰影依旧存在,想到此地,只觉感触愈甚,几乎无法排遣。
白袍人的语气打断了他的沉思:
“小伙你独个儿在痴想什么现在老夫开始授你剑法”
赵子原如梦初醒,道:
“就在这里”
白袍人以点首替代了答话,赵子原愕道:
“这座洞堂已非隐秘之处,尊驾难道没有考虑到武啸秋,甚或水泊绿屋那唤做女娲的女人会去而复返”白袍人道:“你甭唠叨行么老夫自有计较”
自腰间解下佩剑,递与赵子原,道:
“你且将师门所授的剑法演练一遍,老夫再决定授剑的门径。”
赵子原接着长剑,抖手怞出剑身,但见光涌霞生,漫天寒光飞驰,情不自禁赞了一声“好剑”
但他出剑时,绝无任何杀气自剑身透出,可说毫无威力可言,与白袍人拔剑时的气势,相去简直不能道里计了,他一发觉及此,顿生心灰意懒之感。
白袍人边声催道:
“快摆开门户啊”
赵子原长吸一口气,足踏九官,持剑临风一抖,剑锋居中徐徐递将出去,姿态潇洒自如。
白袍人颔首道:
“雪斋十二剑式原来你是阳武白雪斋孟坚石的传人。”
赵子原见对方一开口,便道出了自己的师承,似这等渊知博闻,已然足当一代宗师而无愧,正因如此,对白袍人的身份又多了几分猜疑。
他不遑多想以致分神,长剑比划摇动,自左角倒刺而上,只见漫空剑星点点,有若拨云雾而见夜空,朦胧不表。
这一式正是“雪斋十二剑”第二招“冬雪初降”,剑身跳动之际,白袍人蓦地一掠上前,双掌一左一右,直袭过来,赵子原不虞他会骤然发难,仓皇之下,不禁手忙脚乱。
白袍人双掌长驱直人,立将赵子原这一招“冬雪初降”破解了去,赵子原大为凛惕,猛力压腕攻出一剑,“呛”一响,已铁招为“雪雾凄迷”。
白袍人微微颔道,脱口道:
“可教,可教。”
双掌一收,左右双时齐飞,内力自肘间源源逼将出去,赵子原只觉剑子一沉,有若挑上了千斤重手。
他奋喝一声,腾足连退五步,来不及再度变招,举剑顺势封上,却无法将对方内力悉数化开。
这样一来,赵子原形势大危,剑式愈见繁乱,再也腾不出手施展“雪斋十二剑式”。
白袍人手臂一沉,宛似利刃一斩而下,赵子原勉力挥剑封架,不料对方掌招一变,“哧”一响,食中两指已自搭上赵子原剑身
赵子原握剑的一手用劲一挑,却是纹风不动,心时暗叹一声“罢了”,这会子,突听白袍人沉声道
“欲窥剑道之大堂,首须培其元气,守其中气,使剑之际,气性不能培守,以致灵台杂乱,败象先呈,焉能使出一流的剑术”
虽是短短数语,传人赵子原耳中,却有如当头棒喝,内心凛惕之下,灵台登时清醒许多。
他抢剑再攻,剑势突趋迅疾,正是“雪斋十二剑式”的首招“冬雪初降”,这一招式重演,远较适才沉稳泰然,剑上森寒凌厉之气,也越见强大,白袍人双掌一振,化去赵子原这一式。
此刻赵子原已全心沉缅于剑道之中,白袍人突地收手回来,赵子原骤觉身前压力一空,登时泛起无以为继的感觉。
他胸臆爇血汹涌,大呼道:
“为什么要停止动手过招”
“刷”“刷”二响,虚空速刺二剑,剑星在黑暗里宛如腾蛇般飞舞,二剑过后倏然停在半空中,上下不住跳动着。
白袍人双目神光中透出肃穆的意味,沉声道:
“赵子原听着:扶风三式第一剑下津风寒剑身居中,捏诀于侧,寒其眼光,凝其耳韵,匀其鼻息,锁其意驰,剑身动转五行,托圈而上,始而冉冉降下,一如风起下津,孟冬萧萧风寒”
言罢转身步至山门内侧,闭目跌坐,不再答理赵子原。赵子原立即心神归主,提剑默演数遍。
单就“下津风寒”这一剑式,赵子原便足足演练五天之久,五天来他只吃些干粮裹腹,渴了便到祠堂后面打水饮用,他醉心于剑道,虽则箪食瓢饮,却不以为苦。
白袍人亦始终不离他左右,随时加以指点,有时竞镇日不发一语,只是默默在旁观赵子原的练剑。
五日过后,接着传授赵子原扶风第二剑式。
他将剑诀用口语道出,赵子原都一一默记于心,那“扶风剑式”繁复万端,他虽潜心演练,但进展仍然甚为迟缓。
这一日,赵子原练剑之后,正往后院提水喝饮,突闻祠堂前边亮起一阵鳞鳞车声及马儿嘶腾声,他心下一凛,连忙奔回祠堂,只见山门大开,当口停着一辆灰篷马车,再瞧白袍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堂外隐约传来断断续续的语声:
“你早料到我必然会再来找你么”
那白袍人的声音道:
“女娲,若你认为某家连此事都无法猜到,那么你未免大小觑于我了”
另一道慵倦的女子口音道:
“你传技与那姓赵的小子,将来祸延己身,势必要悔之莫及的”
白袍人冷冷道:
“这个用不着你多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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