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原不动声色,道:
“没事,没事,在下走了。”
转身大步而去,离开铁匠铺时,他忍不住思潮翻涌,默默自问道:
“看不出这店掌柜的还是个问题人物,错非最后他在无意里露出了破绽,连我都要被他蒙混了过去”
转念又忖:
“那魁梧汉子必是狄一飞,绝无疑问的了,然则这掌柜老头又是何人他如此装做,又为了什么”
尽管他搜遍枯肠,亦无法求得答案,只得暂时不去想它,他跨过横街,走进了对面一家酒楼。
这家酒楼地方不算大,只容下五六张小方桌儿,赵子原自到一角坐下,向店伙吩咐了酒菜。
伙计刚把爇腾腾的酒菜端来,门帘一掀,蹬蹬又跨进三个人来,赵子原抬目望去,只走在最前面的是个五旬左右的老者,双眉斜飞,堂堂一个国字脸,不怒自威,举止风度亦十分不凡。
他身上穿着的,不过是件普通的大呢长褂,但那种雍容华贵的气质,却非任何锦衣华服的达官富豪所能及。
赵子原只瞧了一眼,便已知晓那老者必非凡人,心子不觉微微一动。
他暗暗忖道:
“此人举止行态间,威仪过人,身份显然极高,怎会来到这小店买醉”
那老者身后跟着两名壮汉,意态颇为恭谨。赵子原瞧见他们两人模样,益发证实心中所想。
三人落座后,店伙上来招呼,右边一名壮汉开始点菜,他一连点了十几样菜名,都是十分稀贵之物,那老者摆手阻止,低声道:
“去年大旱,关东粒米未收,百姓生活都过的十分清苦,我们怎可这般奢侈浪费”那壮汉应了一声“是”,遂自点了数样小菜,老者微笑道:
“不妨叫一盅酒来吧,喝一点老酒也好暖暖身子,但不可喝得大多,免得误了正事。”
两名壮汉齐应一声,那店伙待他们将酒菜叫完,忙着张罗去了。
右边一名壮汉压低嗓子道:
“今晨径阳张太守传报,近几日道上风声不太好,盗贼顽民且不去说它,据密报,漠北土蛮可汗也派遣了几个身怀武功的靴子,欲图不利于首辅,若密报属实,首辅便不得不严加注意了。”
老者冷冷一哼,默然无语,那壮汉续道:
“此番首辅微服出巡到边地,邀天之幸,一路上未发生任何意外,但那几个关外高手若得知首辅行踪,风险便要加大了,依小将之意,咱们不如就此折回,取道华陰,折回京师如何”
老者冷冷道:
“卓清你身为朝廷命将,怎地如此怕事”
那壮汉面有龈色道:
“小将之命固不足惜,而首辅一身系举国安危,设若万一有所差错,国事将如何以堪万民的忧患与不幸又当如何伏愿”
老者摇摇头,道:“我意已决,你勿庸多言了。”
正文第三十四章岂忍君死
这时酒店足音响处,又连袂走进来两人,老者与壮汉俱都警觉的中止了谈话。
他们的嗓音虽然压得很低,赵子原因曾运功留意倾听,是以字字人耳,十分清晰,激动地对自己默默呼道:
“首辅原来这老人家便是朝廷首辅张居正,难怪气度会如此超卓不群了。”
赵子原乍一听到那壮汉卓清呼出“首辅”二个字,心中已料定旁座那气字不凡的老人,必是本朝首辅张居正无疑,忍不住对那老人多看了两眼。
这会子,那老者忽然双目一睁,向赵子原这边瞧来,四目交投之下,赵子原只觉对方目光如炬,凛然不可逼视,不由自主将视线移了开去。
那被称做“卓清”的壮汉低呼道:
“首辅,你千金之躯”
那老者低叱道:
“住口”
壮汉卓清碟声不语,那老者眼瞳流动,瞥了最后走进来的两人一眼,赵子原下意识循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那两人一身奇装异服,赫然是方才在铁匠铺里,才与赵子原照过面的暖兔与烘兔
老者压沉嗓子道:
“大庭广众之间,你还是避一避讳,甭再叫老夫首辅行么你瞧那是谁来了”
卓清与他身旁的另一名壮汉双目一转,亦自瞧见了披发左祚的暖兔、烘兔,卓清面色一变,道:
“点子到了,这两个鞑子定是来自关外,待小将去会他们一会
霍然长身立起,便要往暖兔及烘兔落座之处步去,那老者忙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袖,道:
“卓清,莫要轻举妄动”
卓清满脸忿然,道:
“鞑子们竟敢明目张胆踩上咱们来了,不给他们点颜色看,还以为中原无人哩”
老人摇首道:
“正因为他们敢在此地现身,老夫算定他们必然有所仗恃,你且忍住性子,等着瞧他们下一步行动如何”
卓清愤忿地瞪了暖兔及烘兔一眼,重新落座。
赵子原睹状暗忖,这张居正身为一朝首辅,掌理天下庶务,论其地位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见解果然超人一等,单就这临事冷静的功夫,已非常人所能及了。
但听坐在墙角的烘兔哂然冷笑一声,道:
“暖兔,这酒肆里的气氛有点不对,似乎有人看咱们看不过眼呢。”
暖兔道:
“快要去见阎王爷的人,你和他们计较什么嘿嘿”
冷笑声中,伸手一拍桌面,三付碗筷酒杯被震得跳到半空,落下时竟已陷入桌面寸余,卓清与另一名大汉不禁相顾骇然。
卓清低声道:
“这两个鞑子分明身怀武功,极有可能是土蛮可汗派遣入关,欲谋不利于首辅,待小将去通知章太守,着他多派几名侍卫过来,免有失误。”
gu903();老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