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原道:
“孩儿并无落脚之处,只和沈庄主他们一道。”顿了一顿,叹道:
“假如沈庄主知道今夜之事失败,不知他又要如何伤心”
苏继飞道:
“非我等不尽心力,伤心又有何用”
香川圣女道:
“沈庄主一生敬事张首辅,他希望张首辅无罪出牢,远比任何人都要迫切,子原,你去找他说明详情,明天按照原定计划行事”
赵子原心头一震,颤声道:
“娘,那谢金印之事是是真的么”
香川圣女忽然低下了头,良久,才抬头说道:
“不错,是真的”
赵子原寒声道:
“这样说来,孩儿”
香川圣女突把脸孔一板,道:
“今生今世,都不准你认贼为父,此人理性早失,生平杀人无数,天下欲得他之人不知凡几,与其他死在别人手上,还不如死在你手上好”
要知香川圣女原是通达情理之人,尤其处事之冷静,更非常人能及,但眼下之事却牵涉到她自己身上,谢金印既杀死了他的父母,又复杀死她的丈夫,而她对谢金印却毫无情感可言,二十多年隐忍,便希望能看到有这么一天,所以她在愤极之下大失平常理智,态度也变得甚为严厉。
赵子原知道娘的个性,更知娘所受的委屈,心中哪敢不依,点了点头道:
“娘说得是”
香川圣女道:
“千万记住,临阵之时不可稍存忍让,大仇不报,娘心不安,唉二十多年了,娘多么希望有今天啊”
声调优优,似是寒着无比的伤痛与屈辱,目视苍穹,晶莹的泪珠已滚滚而落。
赵子原赶紧拜倒在地,颤声道:
“娘别哭,孩儿一定尽力施为”
香川圣女忽然怒道:
“谁说我哭了”
赵子原一怔,娘的眼泪明明掉了下来,她还说没哭,难道娘还是笑么
他心中这样想,却不敢说出嘴来。
香川圣女优声道:
“二十多年期待一朝得偿,我连高兴都来不及,那里还会哭呢,原儿,你去吧,莫要忘了明朝之事。”
赵子原道:
“孩儿知道”
香川圣女回顾苏继飞道:
“咱们走吧”
赵子原关心的道:
“娘有去处么”
香川圣女点点头道:
“我早已有了地方,你放心就是”
赵子原迟疑了一会,道:
“明朝之事,娘会去么”
香川圣女道:
“我得看情形而定。”
赵子原心中泛起了无比的矛盾,旋又问道:
“娘,明朝谢金印会走哪条路么”
香川圣女道:
“原儿,如是他明朝不走那条路,娘也不会怪你,你只要按时前去便是了”
说着,又对赵子原嘱咐两句,便和苏继飞从一条小巷走去。
赵子原道:
“恕孩儿不远送了”
一会,香川圣女和苏继飞已走得远了。
赵子原望着天上的星辰,喃喃说道:
“谢金印呀,谢金印,我已不欲杀你,只是母命不可违,我只好”
他呐然半晌,那“只好”下面的话竟说不下去,显然,他内心也痛苦之极,拖着沉重的脚步走了。
就在赵子原走了不久,暗影里转出一个人来,这人望着赵子原颀长的身影逐渐消失,也不禁喃喃的道:
“太乙爵说的不错,他真是一个孝子,唉我便成全他了吧”
他的脸色木然,自从知道赵子原与自己有骨肉关系之后,一颗心怎么样也无法平息下去
他,杀人无数,当没有人被他杀时,他便显得懒慵慵的,可是事隔二十多年,他要被人杀了。
而且杀他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亲生骨肉,他一向无视生命何价,有时杀人为了高兴,有时也为了金钱,但他从不知道被杀者是怎么样的心情,今夜,他初次尝到了这种苦味。
他仰首苍穹,第一次感到自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他黯然长叹,心道:
“谢金印呀这才是你最后日子到了,准备认命吧”
突然,他感到自己这样死去未免太不值得,至少,他在临死之前应该把自己所想说的话,都告诉赵子原,那么他才当真死无遗憾
大地是那样冷静,那样的静寂
他忽然想起了太乙爵的话,子原是个孝子,我应该想个法子弥补才行。
对了,夺回“太昭堡”便是惟一可行之路,我不妨连夜起行,当赵子原明天要找我时,我早已到别的地方去了
这样一想,谢金印顿觉心胸宽畅,他久受情感压迫,如今一旦得到解脱,当真轻松之极,大步向前行去。
走了一会,已到半山了,不知怎的,谢金印忽然感到眼前杀机大炽,他皱了皱眉头,心想不知又是谁想暗算于我
他全身布满真气,用意是试探一下四周是否有人,如是有人,听到他咳声之后必会出现相见。
要知他一生杀人无数,就是比这更险恶情况也不知经过多少,像今天这样患得患失还是第一次。
他笑了一笑,心道:
“谢金印呀,你怎么了”
他一边说一边向前走,看看快到一棵枫叶树时,忽听一人冷喝道:
“站住”谢金印一怔,旋忽问道:“朋友是对某家说话么”
那人道:
“正是”
谢金印冷笑道:
“何不现身一见”
只见眼前人影闪动,一排走出两个人来,他认得左边那人是沈治章,却不识右面那人是谁。
谢金印拱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