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又是惊奇,又是欢喜,连声道:“好好真亏这孩子,不知是怎么学来的”
数十招过后,展梦白突地大喝一声,双拳齐出,直抢中锋,“金非”巨斧急抡,单足出,那知展梦白左拳下击,右拳斜挥,变招之快,急如闪电,金非只觉手肘一麻,巨斧竟脱手飞了出去
黄衣人诧声道:“中条七恶成名已久,怎地这般禁不得打”
话声未了,展梦白乘胜追击,又已将“金非”逼在危岩边缘,金非满头俱是汗珠,身手越来越弱,使出的招式,也都是江湖中常见的武功,只见他面上污泥,随着汗珠流落,露出了里面洁白的皮肤
蓝大先生一直凝神观望,此时突地大喝道:“此人绝非”无肠君“金非,其中必定有诈,小朋友,你为我生擒住他,好生拷问他的来历”
展梦白怔了一怔,只听“金非”厉声道:“我不是金非,是你祖宗”拳势突地一变,暴雨般攻出五拳
这五拳攻出,竟和展梦白方才攻出的五拳一模一样
展梦白自是惊奇,黄衣人亦不禁诧声笑道:“妙极妙极,原来这学的,也是老道士你的拳路”
蓝大先生面色凝重,一语不发
只见他两人拳势交错,身形来往,拳法果然一模一样,看着有如同师学艺同门兄弟在练武一般
那“金非”身形游走,拳势迎急,虽然将这一路拳法施的比展梦白纯熟的多,但拳路之间,却少了展梦白那种至大至刚的威势正气,数十招过后,展梦白一拳斜斜攻出,却见对方竟已先就封住了他的去路,要知道这金非早已将这一路拳法练得极熟,是以能预测先机。
展梦白撤招抽身,连变数招,招招俱被对方占了机先,心头不觉一凛,突听蓝大先生沉声道:“走中锋,攻左拳,抽身环打,双锋贯耳”展梦白想也不想,跟着语声发拳路。
蓝大先生面色沉重,又道:“左打空门,右出中锋左势霸王卸甲,右打长虹贯日”
他一连说出数十招来,招式虽然平凡,但一经融在一处,便立刻化腐朽为神奇,展梦白依言击出,数十招过后,他拳法越打越熟,那“金非”又被他逼得连连后退,突听黄衣人沉聱道:“右踩偏锋,凤凰展翅”
展梦白不暇思索,跟着一招施出,要知这黄衣人与蓝大先生对手数次,早已将蓝大先生的拳路摸得清清楚楚。这一招说将出来,正是攻向那“金非”拳法破绽中,无救的死角。
“金非”心神一震,展梦白手掌已拍向他面门,当下仰面急退,那知展梦白的手腕一震,变掌为抓,五指齐张,抓了下去。刹那间只觉手掌一滑,“金非”满面乱草般的胡须,竟被展梦白一把抓了下来,露出里面圆圆的面颊,白白的皮肤,额上的一些污泥,再也掩不住他本来的面目
这乱须鹑衣,一身污泥,看来真像是在荒山中耽了十年的“野人”,赫然竟是“天巧星”孙玉佛所扮
展梦白大惊之下,怔了一怔,脱口道:“原来是你”
孙玉佛面色大变,呼地攻出一拳,翻身向山下逃去
展梦白大喝一声:“那里去”
方待纵身追出,只听蓝大先生长叹一聱,道:“放他去吧”
瞬息之间,孙玉佛便已逃得无影无踪,蓝大先生道:“老夫早已看出,那必定是我那孽徒所扮,十年前老夫在这里剧斗过了,回山途中,便发现这孽徒外貌忠厚,内藏奸诈,是以将他逐出了门墙,而且不准以”傲仙宫“门人的身份在江湖走动,不想他今日竟敢假冒那”无肠君“金非,来哄骗老夫,若非这位小朋友也在此地,今日之事,便当真不堪设想了”
黄衣人微微一笑,缓缓道:“你门下叛徒,并不只是他一人而已,你难道还不知道么”
蓝大先生面色一沉,道:“还有什么人”
黄衣人笑道:“最少还有六个”
蓝大先生道:“你怎知道”
黄衣人缓缓笑道:“他若非与你那六个送来食物铁椎的弟子早已勾结好了,你,”出山,他们便去通风报讯,否则他又怎会知道你来到这里,难道他真的在这荒山中等了十年么“
蓝大先生呆了一呆,大怒道:“难怪他六人来得如此迟慢,原来在半路上便已通风报讯去了”
黄衣人缓缓站起身子,笑道:“你发怒也无用处,此刻他几人必是早已逃走,若非他几人行事太过谨慎,又想先骗出你的武功秘笈,否则七个人一齐上来,你我此刻只怕已没有命了”
蓝大先生长叹一声,目光望向展梦白,突地站起身子,一把拉住展梦白,道:“走随老夫一齐回去”
展梦白道:“回去作甚”
黄衣人大笑道:“这老道为了感激于你,要将一身武功,俱都传授于你,老道士,我说的对么”
蓝大先生长叹道:“不错”傲仙宫门人虽多,但却无一人能学得我的一成武功,更无一人似他这般生性“
黄衣人轻轻一怕展梦白肩头,笑道:“这老道想收你做他的看家徒弟,我却只想和你交个朋友,一同在江湖上游汤些日子,不知你愿意随他,还是愿意随我”要知他早已知道展梦白生性,这一番话正是说在展梦白心上。
蓝大先生勃然大怒道:“老夫寻找数十年,到如今才找着一个合意的人,你又要来和老夫抢么”
黄衣人微微一笑,展梦白已躬身道:“在下早已偷学了前辈的武功,本该拜在前辈门下”
黄衣人含笑截口道:“但你本意只是要与他结交为友,是以此刻不愿拜他为师,是么”
展梦白道:“在下此刻早已知道前辈的身份,怎敢再有与前辈交友之心,只是在下”
蓝大先生道:“这怪物能与你结交为友,老夫为何不能与你交友,你定要随我回去,先痛饮十日,再作道理”
展梦白只觉心头一阵热血上涌,垂首道:“前辈如此看待于我,我我”他只觉心中满是感激之情,反而说不出话来。
黄衣人哈哈一笑,道:“无论如何,我总是与你结交在先,你总也该先陪陪我这寂寞的老人,一年之后,我便不再留你,那时再到”傲仙宫“去,是拜他为师,是交他为友,便都由得你了”
蓝大先生道:“好好,就让他先与你去游荡一年,但小兄弟,一年之后,你切莫忘了要到傲仙宫去”
黄衣人笑道:“一言为定,小兄弟,你我走吧”拉起展梦白的手腕,大步向山岩下走去。
展梦白感激这两人对自己的知遇之恩,此刻这两人纵然要他去死,他也心甘情愿,当下向蓝大先生躬身一礼,定了后会之期,便和黄衣人一齐走下了山岩,回首望去,只见蓝大先生犹自立在危岩边,目送着他两人的身影。
第二章天下第一江山
镇江城外,一山孤立江心,如翼如峙。
万脉东注,一岛中立,浮玉堆金,团沙砌岸削壁千仞,危楼百尺,而风卷波涛、云迷献岫,极阴阳晴晦之胜,恣攀援荣曲之乐,山虽少而锦簇,石皆奇而牙列,足令胸臆豁然开展这便是蕴集着许多神秘的传说,与英雄往的“天下第一江山”金山了。
长江如带,烟波漂渺中,传来一缕歌声:“东坡玉带诸葛鼓,江山第一最分明,天翻地转江湖汤,且喜金山尚无恙,塔顶尖尖一朵云,犹笼净妙庄严相,白蛇红玉两茫然,只有朱颜犹未改,朱颜绿鬓都飞去,长空一抹横秋烟”
歌声低回于江水天云间,江心汤来一叶孤舟。
舟头一炉,炉头一壶,壶中茶香四逸。
四逸的茶香中,一个黄衣人垂目端坐在船头,曼声而歌,他全身动也不动,心念彷佛已驰于往事之中。
盘膝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双目如星的轩昂少年。
歌声顿处,只听那黄衣人微喟道:“此歌乃是我多年前漫游此地所作,不想旧地虽能重游,人面却已全非了。”
轩昂少年微微皱眉道:“前辈心中,时时刻刻都彷佛在思念着一人,却不知世上又有谁值得前辈如此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