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收拾吧,反正要走的,还不如快走的好,你在这里虽然人地生疏,却也未见会饿死的”
展梦白只作没有听到,也不去看她,却喃喃叹道:“我辈江湖中人,生死连自己都难预料,实在无法照顾别人。”
萍儿流着泪道:“萍儿知道”
那老头子又道:“萍儿姑娘,你听见没有,展公子虽是个大侠客,也无法照顾你的,还是快些收拾快些走吧”
他此刻说话流流利利,一点也不结巴了。
展梦白还是似乎没有听到其实他却听得清清楚楚,只听得萍儿在轻轻地哭
又听得那老头子道:“萍儿姑娘,还哭什么,世上孤苦伶仃的女孩子,又不止你一个,展公子怎能全都照应到。”
萍儿道:“萍儿没有哭”抽抽泣泣,擦了擦鼻子,打了个小小的包袱,轻轻道:“相公,萍儿走了”
展梦白眼看着篮子,道:“多多珍重了”
萍儿轻轻点了点头,缓缓移动着身子,悄悄地拭泪,轻轻的道:“萍儿自己会想法子活下去的,相公莫要挂念”
展梦白突然大喝一声:“慢走”霍然转过身子。
萍儿颤声道:“相公,你”
展梦白乾咳一声,道:“你若受得住苦,便可到我家去,我家还有几亩薄田,足可养你”
他话未说完,萍儿已抛了包袱,轻呼着扑到他身上,双肩耸动,也不知究竟是哭是笑
展梦白也只觉双目发红,喉头发痒,却听那老头子在外哈哈笑道:“我早知展公子不是硬心人,不会抛下你的”
笑声虽是得意,但却有些酸酸的哽咽味道。
展梦白笑骂道:“你莫得意,要罚你送她到杭州”
那老头子笑道:“我这老头子,反正也不想赶车了,又是孤寡一个,送萍儿姑娘去了,也在公子家吃碗闲饭吧”
展梦白自然应了,说了住处地址,交待了言语,便道:“你们去吧,我就在此下车,寻船渡江了”
萍儿已将他那柄黑铁古剑擦得乾乾净净,套进了富仲平为他准备的一只绿鲨鱼皮,镶着珠宝的华丽剑鞘。
展梦白佩起了剑,忍不住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黯然叹道:“我此番一去,只怕再也”突地掀开车,一跃下车,生怕儿女情长,令得英雄气短。
只听得萍儿颤声道:“相公,多多保重了”
展梦白急奔了一程,才敢回头。
只见车马还停在那里,萍儿还在向外凝睇
于是他再次回身,再次急奔,心中又酸又甜又苦,也不知是何滋味,唯有暗叹忖道:“好没来由,我怎地又惹起这场情债,却又叫我如何了断”
古往今来英雄,又有几人不为情苦
金山,孤立江天水云间,依然如故。
金山寺,大雄宝殿中,香云缭绕,新接金山寺方丈之位的铁骨大师,合掌肃立在缭绕的香云里。
神机大师,身着灰白僧衫,足踏多耳麻鞋,掌中拄着根九银杖,竟似乎有远行的模样。
大殿中除了他两人外,只有个小沙弥恭立在身侧,手托木盘,盘上放的是一只黄布包袱,随着铁骨、神机两人,在神案前拜了三拜
四下一片静寂,只有宽大的僧袍,擦在蒲团上,沙沙作响,使这庄严的佛殿,气氛更见沉重。
突听三声钟鸣,划破了沉重的静寂。
钟声余韵中,铁骨大师缓缓立起,肃然上香,口中喃喃默祷:“望我佛慈悲,助弟子等寻回本寺之宝”
然后,他缓缓转身,将那黄布包袱,双手捧到神机大师面前,缓缓道:“师弟此去,要多珍重了”
神机大师双手接过包袱,肃然无语。
突见一个少年僧人飞步而来,台十躬身道:“启禀师傅师叔,寺门外有位檀樾相公求见。”
铁骨大师面色一沉,道:“为师早已吩咐过你,今日金山寺庙门不开,你难道不会对那位相公说么”
少年僧人躬身道:“弟子已说过了,只是”
语声未了,只听他身后已有人接口道:“只是在下自己会越墙而入”身形一闪,自少年僧人身后跃上石阶
铁骨、神机,面色齐变,转目望去,齐地脱口道:“原来是展相公”
这越墙而入的人,正是心急如火的展梦白
第八章冷夜渡关山
展梦白抱拳道:“在下闯关而入,望大师恕罪。”
他语声微顿,立刻肃然接道:“但在下此来,实有万分紧急的事故,片刻也延误不得的。”
铁骨、神机耸然动容,齐声问道:“什么事”
展梦白道:“此事说来话长,盼两位先领在下到方丈室去”他不等两人回答,便已大步走向殿后。
铁骨、神机见他神情如此严重,知道必有要事,再也顾不得谦虚客套,齐地大步随之而去。
展梦白本是熟路,三转两转,便来到方丈室,门外那入室通名的木牌,早已撤下了。
但方丈室中的陈设,仍丝毫未改,当门一具云床,云床中央,青玉几后,果然端端正正地放着只蒲团。
展梦白一见这蒲团,想到那件震动江湖的秘密,关键便在这小小一只蒲团之中,心头但觉热血上涌,再也顾不得别的,箭步窜了过去伸手攫住了那蒲团,瞑目长叹了口气,道:“谢天谢地,总算寻到了”
方自赶将进来的神机、铁骨,见了他这般动作,不禁相顾愕然,道:“展相公这是做什么”
那知展梦白却似根本没听到他两人的话,双手一分,竟将那草编的蒲团撕得根根飞散。
但蒲团中却空无一物
神机大师却已娈色怒道:“展相公为何要毁我师兄室中之物”
却见展梦白惊呼一声,倒退了三步,噗地坐在云床上,目定口呆,呆了半晌,突又大声道:“这蒲团换过了么”
铁骨大师见他举止失措,知道其中必有原故,阻住了神机大师怒喝,沉声道:“什么换过了”
展梦白急急道:“这蒲团可是昔年方丈所用之物”
铁骨大师方自摇了摇头,展梦白却已窜过来一把抓住了他,道:“昔昔日那蒲团,到那里去了”
他心情太过紧张,语声竟也有些颤抖起来。
铁骨大师道:“贫僧也不知道,但想必是可寻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