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在另一匹马背上,两人身上便都只剩下一套紧身黑衣,骑的也恰巧是黑马。
两人屏息伏在马背,动也不敢动,只听飞蝗弩箭破空之声,在头顶穿来穿去,幸好目标已被引开,射的并非他这方向。
烟雾漫天,两人也不敢睁眼,正是听天自命之意,但闻耳畔叱吒之声渐疏。渐少。渐萧飞雨松了口气,这才悄悄张开眼来,只见尚有十余匹马,一齐狂奔,却不辨方向。
原来唐门家丁只注意那边目标,顾彼失此,便将这边漏了,是以才有这十余匹马落荒逃出,而马性喜群,并不走散。
马群受惊之后,自是奔向荒山,萧飞雨叹了口气,忽觉怀中的展梦白还未动弹,原来他重伤未愈,惊慌之下,又晕了过去。
萧飞雨大惊之下,拼命抓着马鬃,想教马停下,但惊马之奔,何异奔流狂澜,岂是轻易便能令它停下
又不知奔了多久,那马方自负痛不过,渐缓奔势,落在马群之后,马一失群,萧飞雨这才将它勒住。
那马负痛苦嘶,马鬃间已被勒得鲜血淋漓。
萧飞雨叹了口气,道:“马儿你莫怪我,你救了咱们出来,我反而伤了你”一手轻抚着马鬃,意下黯然。
这时夕阳将落见落,万丈金光,照耀满天,萧飞雨寻了条小小溪流,在隐僻之地下了马。
那马欢嘶一声,便去痛饮,萧飞雨寻了个草长之地,将展梦白轻轻放下,撕下衣角,浸水敷在展梦白颔头。
她自己也喝了几口溪水,凭水临镜,宛如再世为人,心中感慨自是良多,不觉黯然去洗马鬃间的血迹。
展梦白惊魂初定,终于醒来,将她一举一动,俱都悄悄瞧在眼里,心里更不知是怜是喜。
他瞧她这些举动,知道她屡经忧患之后。脾气也大是变了,他眼瞧着自己所爱的女子渐渐娈的温柔,眼瞧着她满天夕阳下为伤马洗涤,满天夕阳,映着她窈窕的身影,将她那双纤纤玉手,映得彷佛透明
他不觉瞧的痴了
萧飞雨终于回过头,正瞧见展梦白那双明星般的眼睛,漫天夕阳,将他苍白英挺的面容,映得彷佛天神之子
她也不觉瞧得痴了。
两人目光相对,良久良久,谁也不曾说话,无限幽寂,更胜人语,萧飞雨嫣然一笑,垂首道:“你几时醒的”
展梦白道:“没有多久。”
萧飞雨道:“你还渴么”
展梦白道:“我忘了渴不渴。”
萧飞雨秋波一抬,又垂下,夕阳染得她双颊红了。
两人患难余生,都觉对方语声特别温柔,眼波也特别温柔,就连天畔的夕阳,人畔的流水,也娈的特别温柔。
两人珍惜这份温柔,但愿此时此刻,便是永久,两人心中虽都有满腔愁绪,但谁也不愿说出口来。
世上所有的甜言蜜语,怎及此时的盈盈一瞥
展梦白心里只记挂着唐迪派出的两人,一心只想知道他送的那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君山中又有何古怪
萧飞雨心中只记挂着展梦白的伤势,忍不住轻叹道:“要是爹爹在这里就好了又不知那位唐姑娘此刻怎样了”
好景总是难以长久,夕阳瞬即没于西山,夜风吹来,寒意颇重,萧飞雨轻轻道:“咱们该走了,那里去”
展梦白毫不迟疑道:“洞庭君山”
萧飞雨道:“但但你的伤”
展梦白挣扎着站起,笑道:“我还能走,不妨事。”
他面上虽是含笑而言,、心里却知道自己伤势的沉重,但他若不能瞧见情人箭的真象,实是死不瞑目。
两人上马东行,走了约莫五里之路,只觉夜色更深,夜寒更重,但四野茫茫,却无打尖之处。
忽然间,只见左面几点火光,迤逦而来,萧飞雨大喜道:“总算有人来了,可向他们打听打听路途。”
展梦白皱道道:“夜深行路”
萧飞雨笑道:“夜深行路的,也未必是坏人,何况此刻夜还不深,何况唉,老实告诉你,我肚子实在饿了。”
展梦白莞尔一笑,迎着火光,策马而去,他内伤虽重,但目力仍清,突见那一行火光的灯笼之上,竟写的是:“四川唐”三字。
展梦白失色道:“不好,是唐家的人,咱们快走。”
萧飞雨笑道:“你这人真糊涂,唐家的人又不知道地道中的人就是咱们,你还是他们的的好朋友哩,见着他们再好不过了。”
展梦白皱眉道:“但如此深夜,他们为何在荒山走动”
萧飞雨道:“说不定是出来送客的,你想,他们若是出来搜索抓人的,灯笼上又怎会写明唐字,岂非要人先逃么”
展梦白沉吟道:“这倒不错”
两人俱非攻于心计之人,商议下,还是自投虎口。
两下越来越近,那边来的一行人,正是搜魂手唐迪亲领的十几个心腹门下,人人俱是劲装急服,腰佩革囊。
唐迪目光如电,竟能瞧的见暗处有一马两人走来,轻叱道:“噤声”
声他身侧一条大汉忍不住道:“可要灭去灯火”
唐迪冷笑道:“就是要这灯火,他们才会将此当作送宾之人,才会自投罗网,否则如此荒山,何能寻人。”
话声中对面人马已更近,那大汉心下甚是佩服,突见唐迪微一摆手,四面大汉渐渐散开。
两下走的更近,唐迪已看清来人果然是展梦白、萧飞雨,心下不觉大喜,眉宇间立现杀机
四道孔明灯光,直射展梦白、萧飞雨,他两人但觉蹬光耀目,反而瞧不清对面来人是谁。
展梦白知道有些不妙,梢声道:“对方梢有异动,立刻打马”放大声音,叉道:“来的可是唐门朋友么”
耀目的灯光外,只见对方人影闪动,竟不答话。
展梦白心头一凛,轻叱道:“走”
萧飞雨反手一掌,击在马腹上,她掌上是何等力道,健马负伤,长嘶一声,扬蹄向外奔去
那知马蹄方自扬起,但听四下风声嗖、嗖几响,健马竟似突然被扼住咽喉,马嘶突然中断,扑地倒落地上,立时身死
展梦白。萧飞雨一起落马,一齐大惊,萧飞雨扶起展梦白,道:“闯”
展梦白道:“闯不得”
只听对方有人冷冷道:“姓展的果然还有些眼光,你两人要再动一动,便先一步封喉,五毒神砂的滋味”
萧飞雨见方才那马一步尚未迈出,便已封喉而死,心头不觉又是一寒,知道这一步封喉五毒砂果然名下非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