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天,就像上位者的脸,谁也预料不到何时阴,何时放晴。这种电闪雷鸣的气候最招人烦,特别是在心神不宁的时候。监军御史萧怀静手里拿着一支笔,坐在书房内沉吟。砚台上的墨都已经快凝住了,一份奏折却写了再揉,揉了再写,半天也想不好合适的措词。
“反正姓李的已经兵败身死,怎么糊弄都不会有人替他出头”看了看对着窗口砸个不停的闪电,他自言自语地替自己壮胆儿。但左右眼皮却一直跳个不停,心里边也惶惶的,仿佛感觉到今天要发生什么大事儿般。
还能发生什么事情呢对手不过是个莽夫而已。自己和东都的那几位大人只是动了动嘴巴就除掉了他。虽然又让李密捞的个大便宜,总比眼睁睁地看着他挑战大伙的底限来得好。况且会打仗武将多得是,当年晏子二桃杀了三士后,齐国不照样有司马将军撑起半边天么
莽夫,到最后关头依然有妇人之仁的莽夫。想到当日的凶险情况,萧怀静至今还心有余悸。四万多郡兵从前线掉头向西,当时大伙都以为捅了马蜂窝。谁料郡兵只是各回各家而已,姓李的根本没有造反的勇气
他既然到最后都没造反,再牵强附会地说其心怀不轨就糊弄不过去了。不如把“功劳”全推给瓦岗军。想到这,萧怀静终于下定了决心。既然如此,秦叔宝和罗士信两个也不用在大牢里关着了,许给他们些好处,两个不入流的地方武将还不感激自己平反昭雪之恩。武将么,就该是文人手里的剑,指向哪里便砍向哪里,最忌讳自己想东想西。
“萧大人忙什么呢”一声招呼从门口传来,打断萧怀静的思绪,抬起头,他看见裴仁基缓步踱进书房。
“在想给江都的奏折。裴、虞两位大人问李将军到底有没有反意,我不太好回答”萧怀静抬头看了虎牢关守将裴仁基一眼,然后又将心思集中到奏折上。
“萧大人当日不说手里有确凿证据可以证明姓李的造反么直接呈到东都不就行了么何必费这么大的劲儿”裴仁基看了看团在书案旁边的一堆写废了的纸张,有些惊诧地问。
“当日,当日我也是被东都所逼,才不得不那么说。但现在看来,越王殿下可能是误信了谣传”萧怀静皱了皱眉头,说道。
他最烦别人哪壶不开提哪壶此事本来与姓裴的无干,但此人偏偏多生是非。当日在自己下令封锁关门,并派兵捉拿秦叔宝和罗士信二人以防走漏消息时,此人就有些推三阻四。若不是有段大人事先有所准备,特地送来了亲笔信和越王殿下的手谕,说不定一个完美的谋划就要坏在姓裴的手里。
“哦,原来反与不反,俱在大人一张嘴”裴仁基却没有半点不惹人讨厌的觉悟,说出的话让萧怀静听起来直憋气。
“裴大人这是什么意思”萧怀静本来就看裴仁基不顺眼,将笔向向案上重重一丢,厉声质问。
他是大隋皇亲,后台硬度在整个朝廷中数一数二,可不怕得罪一个裴氏远方子弟。况且监军的权力本来就比主将大,双方真的翻了脸,最后姓裴的肯定要吃不了兜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