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体芳有两句话很是恶毒,在奏折上说如果让李鸿章进入海军衙门,只怕“水师非中国沿海水师,乃直隶天津之水师;非海军衙门之水师,乃李鸿章之水师”,他还说只怕过了几天,等李鸿章羽毛丰满之后,到时候中国海军“恐用以御敌则不足,挟以自重则有余”。
历来君主最怕的就是臣子拥兵自重,满族入关一直把防范汉人作为基本国策之一,黄体芳作为汉人站在满人朝廷的角度向李鸿章发起猛烈攻势,他相信就算朝廷不把李鸿章弄出海军衙门,也不会拿他怎么样,最多批评几句就完了,反正借此可以敲打敲打李鸿章。
可是这一次,黄体芳却错了。李鸿章并不替自己申辩,表示如果朝廷问责,自己可以按惯例引咎辞职。
二十年来的洋务和军务基本是李鸿章一手操办,在国内的资历和威望以及实力已经无人能敌,不断式微的清政府不依靠他来苟延残喘,还能依靠谁?见有人攻击李鸿章,慈禧竟然勃然大怒,狠狠地批评黄体芳,说他“妄议更张,迹近乱政”,把黄体芳交给户部议处,要给他定一个罪名。
户部官员以翁帝师为首,与黄体芳一个鼻孔出气,有意替他维护,给他定了一个“妄行条陈”也就是乱打报告的罪名,做出了降一级使用的处理意见,同时认为这是因公事而起,所以两相抵消,免予处罚。户部的想法与黄体芳相似,都以为慈禧会就此作罢,可是这一次他们也错了。慈禧为了拉拢李鸿章,对这个处理意见非常不满,再次大发雷霆,表示户部判得太轻,有失公允,有包庇之嫌,这次她干脆直接给黄体芳做出了降两级使用的判决,并且要求户部赶紧落实,黄体芳最终降为通政使
总的来说,慈禧太后对李鸿章的是很信任的,但是海军衙门成立的时候,规定每隔三年,需要举行一次南北洋会操的大阅兵。所以醇亲王是为清廷海军创建以来最大规模的一次阅兵。
而醇亲王刚取代了恭亲王,李鸿章能否与之建立亲密的私人关系,成为这次阅兵中对李鸿章的最大考验。为此,李鸿章才不敢有丝毫轻慢,天津城内一派忙碌景象,为迎接醇亲王到来做着各种准备工作。
李经述听了李鸿章的絮叨,才明白李鸿章在清廷的地位其实也很尴尬,也有很多苦衷,才明白李鸿章为什么说办洋务要“崇尚实干”,于是认真准备北洋舰队的演习去了。
不久,醇亲王率领200多人的各色随从启程,先乘马行40公里,到通州换成长龙坐船,沿北运河南下,抵达天津。
李鸿章带领文武官员乘小轮船出迎恭候,淮军各军统领全身披挂,领队在20公里外沿途跪接。一起随行的,果然是慈禧心腹太监李莲英,为防口舌,醇亲王和李莲英都极尽低调。
李经述看了醇亲王一眼,他体态微胖,头顶花翎,身着朝服,胸前还挂着耀眼夺目的朝珠。李莲英则显得瘦高,毕恭毕敬跟在醇亲王的后面,唯唯诺诺,像个家奴。不过,其实李莲英代表的是西太后,在外人看来,他过于谦卑低调了。
实际上,满清吸取了明朝太监乱政的教训,太监的权力实际上受到了很大的制约。早在乾隆年间,就在紫禁城竖起了“禁止太监干政”的铁牌,铁牌高一丈,宽六尺,详细规定了限制太监的章法:“太监不得外出为官,也就是说不再当监军、监税、监矿;太监出宫门必须得到军情处的批准,私出宫门一步者,斩;太监品级不能高过四品;不许结交外官;不许使弟侄亲戚暗相交结;不许假弟侄等人名字置买田屋”,但凡犯法干政、窃权纳贿、嘱托内外衙门、交结官员、越分擅奏外事、上言官吏贤劣者,即行凌迟处死,定不姑贷。
李莲英虽然是西太后眼前的第一红人,但出门在外,也就十分低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