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在父母这里受到了伤害,所以当男人安慰她、表示站在她这边,甚至说出尊重她性取向的时候,任晓把他当成了好人。
但她很警惕,没有暴露任何有关墨墨的私人信息,对名叫游骏的相亲对象也完全不曾生出男女之间的好感,只是在连父母都鄙夷、拒绝、背叛的环境里,来自陌生人的友好,令任晓感到了些许安慰。
也正因为游骏态度性格都很好,他主动要求交换了联系方式,任父这才把手机还给任晓,但还是把任晓关在家里不许她走,证件都在他那放着,别说任晓跑不出去,就算跑出去了也不好买票。
但有了手机就是进步,任晓现在也不傻,她知道跟父母硬碰硬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三姑是个碎嘴的,出去后指不定要说什么闲话,换成过去任晓肯定害怕,现在她反倒希望三姑传得越广越好,最好天底下的人都知道她喜欢女孩子,这样的话就再也没人来要求她相亲或是嫁人了。
她拿到手机后表现的非常乖巧,主要是证件在父亲手里攥着,想跑也没法跑,然后她先给墨墨报了个平安,没有把家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跟她说,可好几天没联系,墨墨又不傻,知道肯定是出事了,她联系不上任晓,已经来了a城,并且还联络了谢隐。
任晓握着手机,眼泪差点掉下来,她跟墨墨说:“我的证件跟钱包都在我爸那儿,他不知道藏哪里去了,你来了也别来我家,免得他发火打你。”
墨墨一听觉得不对,要是连她这个外人都能打,那晓晓呢?“你爸打你了?”
任晓哑口无言,墨墨恨得握紧拳头:“他凭什么打你?!”
“没事的墨墨,你不是联系上我哥了吗?他怎么说?”
“他说让我放心,你很快就能回来,但我哪里放心得下?所以我就来了,你别担心,我不会去你家的,我就在这等你,到时候我们一起走。”
任晓握紧了手机,鼻酸难忍,用力点头:“嗯!”
谢隐果然回来了,就在第二天下午,风尘仆仆的,留着大胡子,头发乱糟糟衣服破破烂烂,看起来好像是流浪汉……他刚进门的时候任母还以为是那种上门要钱的乞丐,连连挥手:“没钱没钱!赶紧走赶紧走!我们家没钱给你!”
结果这乞丐非但没走,还很嚣张地往屋里去,这下任母就不乐意了:“诶我说你干嘛呢?谁让你进来的?信不信我们报警?”
谢隐不耐烦地说:“我自己家我还不能回了?你连我都认不出来,你是我亲妈么?”
任母听声音才听出来这是自己儿子,当下手一松,扫把掉地上,哇呀一声哭起来:“老天呐!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谢隐劝她:“哭大点声,不然左邻右舍听不着,你这不白哭了?”
因为他辞职跑去流浪,任父任母已经沦为街坊邻居的笑柄,任母可不敢再嚎了,她赶紧上前把门关山:“你咋回来了?”
“我就不能回来了?”谢隐继续往屋里走,“手头钱花光了,回来搞点钱。”
从他走,到现在,四舍五入有一年了,从没有说回来看看,但凡是打电话回家,全是要钱,现在任父任母已经得了ptsd,一看来电显示是儿子都不想接,接了就是要钱,不给就挨骂,他们俩都快六十了,上哪去弄那么多钱啊!
“小晨啊,你这都回来了,以后就别乱跑了吧,啊?”任母苦口婆心地劝,“妈再托人给你找个工作,咱好好上班,好好相亲,等你有了对象有了孩子,这家就完整了。你说你天天往外面跑,有什么好呢?待在家里多好啊!”
谢隐很没形象地瘫坐在椅子上,他哦了一声跟任母说:“其实我这次回来,还有件事想告诉你们,我爸呢?等他回来了,我再一起说。”
任母说:“他去上班了。”
任晓还被关在房间里,谢隐过去开她房门,任母说:“你别把门打开,给她跑了就不好了,这丫头……你不知道这丫头干了什么丢人的事!别让她出来,等你爸来家。”
谢隐敲了三下门,这是他跟任晓约定的暗号,就是告诉她自己回来了。
等任父下班回家,看到好久不见的儿子,先是短暂高兴了一下,任母难得多烧了几个肉菜,问谢隐这段时间在外面干什么,他就说玩,到处玩,就是钱不够,想想有对无能的父母,比不上人家也是没办法的事。
听得任父任母脸都绿了。
“你不是说有事跟我和你爸说吗?”任母问,“到底是什么事?”
一年没见,再加上这小一年谢隐是没干一件人事,任父任母被这对生来讨债的儿女气得不轻,对他的态度都不如过去那么好。
谢隐很自然地说:“我这出去一趟,虽然没什么成就,没赚着什么钱,但是我发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情?”
“我认清了我自己。”谢隐诚恳地说,“我发现我之所以不想结婚生孩子,不是因为没钱,也不是因为你们俩没用,纯粹是比起女人,我更喜欢男人,我现在正式跟你们宣布,我出柜了。”
任父任母:……
“出柜,明白不?”谢隐跟他们解释,“就是男同性恋,不喜欢女人的那种,我对女人没兴趣了,不想结婚了,所以很遗憾,爸妈,你们可能抱不到孙子了。”
任母当场翻了个白眼晕了过去,任父好一些,但也喘得特别厉害,谢隐很贴心地说:“爸,你喘慢点儿,别抽过去,那钱拿去挂急诊,还不如给我花呢!”
任父现在就是知道自己究竟是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才摊上这么一对不正常的儿女!
他死死瞪着谢隐,像是要谢隐给吃了,谢隐一脸无所谓,这表情特别气人,他还伸手要钱:“对了,我钱差不多花光了,你给我点,这次就给个五千吧,等我花完了再问你要。”
任父一句脏话脱口而出,四下找家伙事儿想揍这个不孝子,看起来邋里邋遢的谢隐躲闪可灵活,任父不仅没碰着他一下,还把自己累够呛,他气得脸红脖子粗,感觉整个人都要厥过去了,谢隐还不忘继续气他:“爸,你生什么气?现在可不时兴歧视啊,我以后给您带个男儿媳回来,你看怎么样?我寻思着这挺不错,不用生孩子也不用承担那么多责任……爸,爸?爸你怎么了?爸你没事吧?”
爸有事,爸跟妈一样,都气晕了。
谢隐这才慢悠悠走过来,从任父身上摸出钥匙,打开了任晓的房门,然后去吧任父藏起来的证件什么的都拿到手,再去掐一掐两口子的人中,这两口子醒得如出一辙,彼此看了一眼,刚要露出庆幸的表情——谢隐猜测他俩可能以为是在做梦,所以作为一个无情人,谢隐敲了敲桌面提醒他们:“嗨。”
不是做梦!
儿子女儿坐在一起,女儿神情沉重,儿子笑意盎然,任父任母却有种想要去死的冲动,这两人的性取向就不能调换一下吗?为什么本该喜欢男人的喜欢了女人,该喜欢女人的却去喜欢了男人?!
“小晨,我不管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你得给我们任家留个后!”
任父经过仔细考虑,掷地有声的要求,“这段时间我跟你妈会找人给你介绍对象,不管怎么说,你先留个儿子,以后你爱咋咋地,我们不管你!”
“至于晓晓,哪有女人喜欢女人的道理,这就是不对的!你给我老老实实在家里等着嫁人!”
哪怕都这时候了,任父还是非常双标。
任晓冷静地说:“你让我嫁给谁?游骏知道我是女同,人家傻吗?还出五十万彩礼娶我?”
“五十万?”谢隐眼睛一亮,“钱什么时候给?让他直接给我。”
把任父任母吓一跳,任母可不敢再把钱给儿子了,他花钱没有节制,什么家庭经得起他这样花啊!再这样下去,他们家是真的不用过了!
“你要钱干什么?这五十万,不得留给你结婚用吗?你彩礼不用出啊,办喜宴拍婚纱照什么的,哪里不用钱?以后你有了孩子,还得留点钱养他吧?这钱不能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