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保护儿子,夫妻俩选择将郑阳分尸并且分批次运出去抛弃,而男人一如既往去上班,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等郑伟毅打电话来问怎么样了,他们就搪塞说一切正常,郑伟毅居然也没多问,反正只要女儿乖乖嫁人生孩子,吃点苦头那不算什么,哪个女人不是这样过来的?就她娇气?
等到一切处理好,这家人才装模作样报警说儿媳妇不见了,郑伟毅一听这才慌起来,他就这么一个女儿,怎么说没就没?
因为郑阳之前生过气,所以汪家人跟警察说她可能是离家出走,但警察又不是吃白饭的,现代刑侦技术先进,这中妻子失踪的案件,首要怀疑人就是丈夫。
郑伟毅这个人啊,是真的可悲又可恨,他没了女儿,警察告诉他是女婿一家杀的他还不信,女儿的婆婆承认了罪行,然后汪家两个男人来对他又跪又求,女婿还求他写谅解书,说以后郑阳没了,自己就是他儿子,会把他当亲爹一样孝顺——他真信了,他真写了!
但凡他把对外人的好,拿出一半在郑阳身上,郑阳都不会死。
结果就是婆婆进去坐牢,女婿没两年结婚又离了,自己带孩子,至于把岳父当亲爹之类的话,口嗨又不用花钱。
小人参精气得整个白嫩嫩的脸蛋通红一片,挥舞着小拳头叫嚣:“让他进来!让他们都来游戏世界!看我不折腾死他们!”
小刺猬精同样气到嗷嗷叫,竖起浑身尖刺,恨不得全扎到郑伟毅跟汪家人身上,就连向来对人类的爱恨情仇不感冒的小光团都浑身泛红逐渐膨胀,像颗小皮球一般将要炸开。
连不是人类的小妖怪们都懂得的道理,郑伟毅却不懂,这样的人根本就不是真心爱着自己的孩子,不过是把孩子当做炫耀的工具,是证明自己存在价值的物品。
所以就连失去唯一的孩子,都能很快从悲伤里走出来,还能原谅杀死自己孩子的仇人。
谢隐手中握着个小小的灰色光团,这正是郑伟毅的灵魂,他很害怕、很不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自己突然一下就变成了这样?
既然替女儿原谅杀死她、将她分尸又抛弃的罪人,那么就让郑伟毅也去品尝一下被他原谅的女婿一家杀死再分尸的“幸福”吧,他一定会喜欢,因为他不会怪罪他们,只会原谅不是吗?
郑伟毅是圣人啊,圣人怎么会恨呢?
“真令人遗憾。”谢隐说着,“从很久以前到现在,没有一个人能从游戏世界里离开。”
他并没有对游戏世界设置什么难关,每一个被放进去的人都要拼了命地从另一个“自己”的手里逃走,他们什么时候真心悔过,意识到错误,什么时候就能获得自由——但谢隐觉得,能够认识到错误,知道要悔过,那么应该也能意识到自己的存在没有价值、应该被毁灭,对无辜之人的伤害已经造成,要赎罪的话,就得真心实意去死、去灰飞烟灭,可他们好像都没有这样想呢。
所以将永世陷入无止境的恐怖循环之中。
“恶人不会悔过。”小刺猬精说着,“他们就像是生在身体上的烂疮,只有不存在,才有价值。”
“阳阳好可怜。”小人参精吸了吸鼻子,“大王,我们要保护好她。”
“当然。”
谢隐说着,摸了摸小人参精的脑袋,郑伟毅是独居,三室一厅的房子,家里还留着女儿的房间,他并没有多少钱,家庭条件也很一般,偏偏心比天高,觉得自己这么多年都是怀才不遇,是别人打压记恨。
他也不想想,他这个人缘,人家为什么主动跟他做亲家?
所以汪家夫妻俩要说不知道他们家儿子的性取向,谢隐一个字都不信,他们肯定知道,是故意要骗婚还是别的什么理由,怎么样都无所谓,总之他们骗了,而且在杀死郑阳后又骗了第二次。
这让谢隐感到恶心,他已经很久没有生出这中厌恶的情绪,人性的贪婪与恶意,黏腻、阴暗、丑陋,令人作呕。
他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今天晚上应该就是郑阳从汪睿手机里拿到证据的时间,她真是个冷静又聪明的孩子,而且非常果决——谢隐很是骄傲的想着,有郑伟毅这样的父亲还能成长的这样优秀,真是太厉害了。
他走到书柜前,上面摆着一张全家福,郑伟毅的妻子在郑阳读初中时因乳腺癌去世,看郑伟毅对女儿的态度就知道,做他的妻子绝不是什么好事,真是可惜了。
他将落了灰尘的相框擦干净,不管怎么说,看到全家福里的郑伟毅都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干脆去找了相册,换成了母女俩的合照。
然后清理了郑伟毅的私人物品,这位号称为了孩子才没有再婚的男人非常有趣,虽然没结婚,但收藏了不少特殊洗浴中心的卡片,还有不少不明所以的转账记录。
郑伟毅今年五十二,没到退休年纪,平时一个人住,可以说是非常自由了。
这时候已经是晚上,谢隐原本想给郑阳打个电话,但也担心打草惊蛇,便安静地在家里等待,一个人住的好处也有,那就是小妖怪们可以出来尽情撒欢,不过小人参精与小刺猬精由于过分生气,去游戏世界捉弄郑伟毅了,只有小光团围绕在谢隐身边转来转去,还用细细的小触手勾住他的两只手腕荡秋千。
谢隐往窗外看了一眼,虽然已是晚上,但小区里仍旧有不少人家亮着灯,他望着万家灯火,轻轻叹了口气。
此时此刻,郑阳已几近情绪崩溃,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能这么冷静,一言不发,一点声音都没弄出来,更没有惊醒睡在身边的人,静静地将他的手机放回去,躺了下来,只是根本睡不着,就这样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次日一早,她仍旧躺着没有起来,往常这个时间她已经起来做早饭了。
过了很久,汪睿醒了,一看时间居然迟到了,再看郑阳,居然还在睡,当下便不高兴地摇晃她:“老婆,老婆,你怎么没喊我啊?”
郑阳慢慢睁开眼睛,她眼下有着淡淡的青色:“哦,我睡过头了。”
汪睿烦躁地挠了挠头,赶紧下床换衣服洗漱准备出门,临走时还抱怨早上不吃早饭会低血糖,郑阳很安静地听他说,在他离开之后打电话给银行请了个假,快速收拾了下自己的东西,这房子是郑阳父母给买的,还在还房贷中,结婚后郑阳的东西也不多,所以只把简单的证件跟一些私人用品放进了行李箱,然后叫了辆出租车回家。
当车子离家越来越近时,郑阳已经开始哭了,司机是个跟郑伟毅年纪差不多的中年男人,见郑阳哭得如此伤心,顿时惊慌失措,最后连车费都不肯要,郑阳下车时他还跟她说:“姑娘,这人有旦夕祸福,世界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你越过了这眼前难关,等着你的肯定是好日子了。”
陌生人的善意令郑阳那颗痛苦的心得到了些许慰藉,她颤抖着手推开家门,在回家路上她已经设想过父亲可能不在家,可能会生气,反正她没想过他会做好了早餐,站在门口的位置等着她回来。
“阳阳?”谢隐笑起来,“昨天晚上做梦觉得你今天可能要回家,没想到你真的回了,快进来快进来。”
郑阳第一次听到父亲如此温柔而爽朗的声音,她强忍着进了门,行李箱很快被父亲接过去,然后她哇的一声蹲下来,嚎啕大哭!
谢隐知道她在哭什么,只能跟着蹲下哄她,她肚子里还有孩子,可不能这样哭啊。
郑阳哭得肝肠寸断,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也许还有那几年被逼婚逼得厉害,自己却无法反抗的懦弱与不安,那时她不敢哭,只是觉得苦闷无奈,又不得不屈服。
爸爸把她抚养长大,供她吃穿供她读大学,她做不到不管他,所以只能听话。
谢隐有些后悔,若是自己再早来两年就好了,郑阳根本不用结婚,家里那群亲戚谁也别想催她,有他护着,她是单身还是结婚,都是她的自由。
国家都不干涉婚姻自由,难道有些人比国家更有话语权吗?
郑阳哭够了,但哭得岔气,想停都停不下来,呼吸急促、不停抽泣,谢隐耐心地安慰着她,可怜的孩子居然不敢立刻跟爸爸说出实情,甚至对此感到犹豫、不安、害怕——这完全不是她的错,却都要由她来承担,这合理吗?
被错待、被控制、被欺骗的是她,她却怕自己说出实情会让父亲生气。
“没事了,阳阳,没事了,现在是在家里呢,爸爸就在你身边,你有什么事都跟爸爸说好不好?”
郑阳哭得是上气不接下气,她哽咽了好一会儿,才用一中破釜沉舟般的语气跟谢隐说:“汪睿是同性恋!他就是想骗我给他生孩子!”
谢隐把她扶起来,担心地看了眼她的肚子,怕她情绪太激动影响到自己身体,“好,爸爸知道了,咱们跟他离婚,爸爸保证给你出这口气,绝对不让你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