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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耳朵听有没有任何接近的脚步声或石块移动滚落的声响。

可是他只能听到河流的咕噜咕噜声,而下一次他再往外望时,不管他刚才看见的、或他以为他看见的是什么,都已经消失无踪。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即使天仍旧是黑的,他却再也睡不着,

他太冷了。

也太痛了。

他经历过的事让他异常恐惧,使他无法再度入眠。

他躺回岩石上,心里极度渴望,极度需要一个慰藉。

泰瑞莎。

在家时,他也时常在半夜醒来,但总能感觉到她的手臂抱着他,她的身体贴在他身上。即使是在最难熬的那段时间、那些他很晚才回家的夜晚、那些他们吵架的夜晚、那些他背叛她的夜晚。她带给他的比他所能想像的更多。她用尽全力爱他,没有犹豫,没有后悔,没有条件。毫无保留。在他爱得有所隐藏、有所牵挂时,她却是百分之百地投入自己,自始至终。

生命中有些时候你能撇开心理投射的包袱和共同的过去,将你爱的人看得很清楚,用不同的角度去看他们,以陌生人的眼光,找回当初爱上他们的那一瞬间在所有的眼泪和争执之前,在你觉得他们有可能很完美之前。

伊森从没像现在将他的妻子看得如此清楚,从没像现在这么爱她,连他们刚相遇时都没有。此时此刻,在这个又冷又暗的山洞里,他想像着如果她在身边,她会如何拥他入怀。

伊森看着太阳将火喷向天空,星光愈来愈淡,当太阳终于升上对岸山脊时,阳光射进他的山洞里,烤热冷冰冰的岩壁,将他包裹在一片温暖舒适的金光中。

在这个新的光源下,他终于可以检查昨天晚上为了逃离松林镇,他身上所增加的新伤。

他的双腿和手臂上全是又黑又黄的肿胀瘀青。

左肩和右腰被护士潘蜜拉用大针筒戳入的刺伤。

他撕下左大腿上的胶带,露出大腿后方贝芙莉为他拿掉晶片时割开的伤口。胶布的压力成功止血,但割开的地方却发炎了。他知道自己需要抗生素和好好缝上几针,否则很可能会感染,

伊森用双手抚摸自己的脸,感觉上似乎没有一样东西属于他。他的皮肤浮肿,带着许多裂痕。在二十四小时内断了两次的鼻子反而变得异常柔软。他的脸颊上全是跑过森林时树枝造成的浅浅割痕。他的后脑受到挥舞石块的孩子的重击,肿了一大块。

然而,最难过的莫过于过度使用的大腿,每一块肌肉都酸痛得不得了。

他忖度着,不知道待会儿,还有没有力气走路。

到了九、十点时,他的衣服已经干了。伊森一件一件穿起来,套上还有点湿的靴子,绑好鞋带,从洞口攀爬出去,往峭壁的底部爬。

重回平地的过程给了他接下来的一天会过得如何的现实预告,当他终于到达河岸时,他仿佛可以听到肌肉全都在尖叫。

伊森别无选择,只能休息一会儿。他闭上眼,享受着犹如温水一样照在他脸上的阳光。在这个高度,太阳的热力令人觉得相当舒服。

空气中充满了干燥松针在阳光下曝晒的香味。

香甜冷冽的清水。

河流穿过峡谷明亮爽朗的淙淙水声。

石头在潮流冲击下的喀答碰撞声。

蔚蓝的天空。

暖和的身体让他精神为之一振。虽然身陷险境,但感受到大自然的魅力,唤醒了他灵魂里沉睡许久的清明。

昨晚他实在太累了,只能躺在石头上动也不动地狂睡。

现在,饥饿感又回来了。

于是,他从口袋里掏出了红萝卜和已经被压得好扁的面包。

伊森又站了起来,开始四处搜索,在附近的树林里找到一支适合当拐擦的松树枝。他量了一下长度,将它折断。然后他花了几分钟拉筋,想缓和肌肉里的酸痛感,可惜一点作用都没有。

他终于开始以觉得自己应该可以维持的速度往峡谷上游走,可是十分钟后,昨天的旧伤逼得他不得不慢下来,

半英里仿佛五英里那么长。

每走一步,他靠在拐杖上的重量就愈多,他紧紧抓着它,好像丢掉它就会没命,好像那才是他唯一有用可靠的一条腿。

到了下午两、三点,峡谷的形态改变了。河水的宽度愈来愈窄,窄到只剩一小条。松树林也在缩小,不但数目变少,树和树之间的距离也变远。他看到的树不是很矮就是长了瘤,应该是极冷的冬天所造成的。

他必须时常停下,休息的时间比走路的时间还长,一直处在上气不接下气的状态下。随着他愈爬愈高,氧气也变得愈稀薄,肺部的疼痛感也就愈来愈严重。

接近黄昏时,他呈大字型躺在一块满是苔藓的岩石上。旁边就是河流的源头,六英尺宽的急流飞溅冲刷着一大片彩色的石头。

他离开山洞已经过了四到五个小时,太阳也慢慢往河对岸的峡谷峭壁后方滑落。

太阳一消失,气温立刻垂直下落。

他躺在那里看着天空的颜色渐渐褪去,蜷起身子对抗即将来袭的寒气,以及他无法得到任何支援的残酷事实。

他转向侧边,将连身帽盖在脸上。

闭上眼睛。

他很冷,可是他的衣服是干的,他努力想将纷乱的思绪和强烈的情绪整理好,可是他实在好累,累到几乎要精神错乱了。然后,突然间,他感觉到热热的阳光烘烤着他的连身帽。

他睁开眼睛,坐起来。

他仍然在泉水旁的大石头上,只不过现在已是清晨。太阳正从他身后的峭壁探出头来。

我睡了一整夜。

他拖着身子,走到小河旁喝水。水冰得不得了,让他的头不禁痛了起来。

他吃了一根红萝卜,咬了几口面包,然后挣扎着站起来尿尿。他很惊讶地发现自己的状况比前一天好多了,两条腿不再觉得痛得那么厉害。几乎还在忍耐范围内。

他伸手握住拐杖。

峡谷两侧峭壁的距离愈来愈小,小溪也愈来愈窄,最后终于只剩一个出水口,消失潜进地下。

没有了水流声,寂静更是巨大到难以忍受。

gu903();除了他靴子下石头的喀啦声外,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