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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血。

开始感觉到攀爬岩壁所造成的肌肉酸痛,神经麻痹。

这段距离里没有一点点光线,他陷入完全的黑暗,听着自己缓慢移动的声音在通道里回荡。

只有他停下时,回音才会消失。

然后便剩下全然的静寂。有时,金属反应温度的热胀冷缩会让管子突然发出很大的碰一声,总会突然吓他一跳。

五分钟后,伊森想要回头看看开口处。他的内心很渴望再看到一点光线,从中得到一丝慰藉,可是他没办法将脖子转到那么后面,于是他仍旧陷在黑暗里,什么都看不到。

他像乌龟一样,一直爬,一直爬,一直爬。

黑暗往四面八方延伸,将他包裹在里面。

爬到某种程度后,也许过了三十分钟,也许五个小时,也许一整天他不得不停下来。

他的脚趾头因为一直用力而抽筋了。

他消沉地躺在金属板上。

发着抖。

渴得不得了。

饿得不得了,却没办法把口袋里的食物拿出来。

他听到他的心脏在金属板上喘息,除此之外,什么声音都没有。

他睡着了。

或者,昏倒了。

或者,死了几分钟。

当他醒来时,他发狂似地敲打着通气管的四面墙,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他的眼睛是开着的,却只见到一片漆黑。

伊森怕自己被活埋了,他以为自己过度换气的声音是有人在他耳朵旁尖叫。

他继续爬,觉得自己已经爬了好几天了。

他待在黑暗中愈久,看到的光影幻象就愈频繁。

鲜明艳丽的色彩。

虚构的北极光。

在黑暗中萦绕不散的璀璨。

他在密闭的漆黑中爬行得愈久,就愈难克制脑袋里浮现的一个疯狂念头。这一切都臣疋假的,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松林镇是假的。峡谷是假的。那些怪物是假的。连自己也是假的。

那么,这是什么那么,我在哪里

在一个又长又黑的通道里。可是你要去哪里

我不知道。

你是谁

伊森布尔克。

不,说真的。你是谁

我是班恩的爸爸。泰瑞莎的丈夫。我住在西雅囤的上安皇后区。我在第二次波斯湾战争时负责驾驶黑鹰直升机。退役之后,我是特勤局的探员。七天之前,我来到松林镇

这些都只是事实。和你的身分、你的个性没有关系。

我爱我的太太,虽然我曾经对她不忠。

很好。

我爱我的儿子,虽然我几乎都没陪在他身边。只是他天空里一颗遥远的星星。

非常好。

我无意伤人,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我总是失败。我伤害了所有我受的人。

为什么

我不知道。

你发疯了吗

我有时候会以为我还在那间行羽室里。以为我从没离开过。

你发疯了吗

你告诉我。

我不能。

为什么

因为我就是你。

一开始,他以为那不过是他的另一个幻想,可是却不像其他幻想那么光怪陆离,不像烟火那么缤纷。

只是前头一点持续的蓝光,就像快消失的星星一样的微弱。

当他闭上眼睛时,它就不见了。

当他睁开眼睛,它又回来了,仿佛成了他幽闭恐惧症的世界里唯一理性的残点。只是一个光点,可是他可以让它消失,也可以让它回来,即使只是这么微小的控制权,也够让他兴奋许久了。

那是一个锚。一个灯塔。

伊森心里想着,拜托,请让它是真的。

微弱的蓝星愈来愈大,而且随着它的扩张,他还听到了小小的嗡鸣声。

伊森停下来休息,感觉通风管似乎在轻轻震动,震波甚至流窜过他的身体。

在黑暗中独处了好几个小时后,这个新的感官刺激对他产生极大的慰藉,宛如听见了妈妈的心跳。

一段时间后,蓝色星星改变形状,成了小小的正方形。

它愈来愈大,占据伊森全部的视线。他的五脏六腑全在期待,不知道会看到什么。

然后,和它的距离拉到只剩十英尺了。

然后,五英尺。

接着,他将双臂伸出通风管的洞口,他的肩膀喀喀作响,新来的空间自由实在太棒了。大概就像他如果能喝到水那么棒吧

他挂在通风管的尾端,发现自己看到的是一个比这根管子宽两倍、并和其他管子相接的另一根通风管。

主要通风管里充满了柔和的蓝光,光源来自下方非常遥远的一颗灯泡。

他在管子的最底部看到一个抽气风扇。

要到达那些扇叶至少还要再往下爬一百英尺。

简直就像从地面望向井底。

每隔十英尺,就有更多的通气管连接到这根主要通气管,其中有好几根看起来尺寸更大。

伊森往上看,金属板离他的头顶大约只有两英尺。

该死

他知道他下一步得要做什么,而他一点都不喜欢他接下来非做不可的事。

伊森爬进主要通风管,他采取和爬斜道时一样的策略,左脚、右脚压在相对的墙面上,制造出足够的压力挡住身体下滑。

他的赤脚在金属板上产生了不错的阻力,即使他知道要是他不小心犯了错,不管多么微小,都有可能会让他滑进转个不停的锐利扇叶里,但能脱离那个窄小的通风管,还是让他开心得不得了。

他下降的速度很慢,几乎让人难以忍受的慢,一次只移动一步,用双手压住墙面,再小心降下脚,然后再将重心压回脚底。

四十英尺后,他坐进遇到的第一根横向大通风管休息。他坐在边缘,一边瞪着下面转个不停的风户,一边吃掉他仅剩的红萝卜和面包。

之前他的脑子只想着要活下来,到了此时,他才突然想到不知道这些建设背后隐藏的是什么样的目的。

他没继续往下爬,反而回头看进这条通风管里,注意到黑暗的通道中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光线射入。通道很长,长到看不到尽头。

伊森转身,四肢往下,手脚并用地爬过横向的金属板,二十英尺后他到达第一个光源。

他在边缘停住,心里既害怕又兴奋。

它不是一个灯光板。

而是一个排气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