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那只是我无人机中的一架。
无人机
无人侦查机,那架是q9收割者无人机。我们有时会派它们出去巡查,大概可以涵盖到一千英里的范围。今天它应该是往南侦测大盐湖区域。
发现过什么东西吗
还没听好,伊森,我不要求你必须喜欢一切,毕竟连我自己都不喜欢。
我们的未来呢伊森看着他太太的影像消失,变成两个小男孩在沙坑堆城堡。我的意思是,我们这个物种的未来呢他把视线转回碧尔雀身上。我明白你在这儿做的努力,知道你在演化过程中将我们原本该绝种的时间往后拖延了非常久。可是难道就只是这样吗就为了一小部分的纯种人类能在山谷中无时无刻被监视着活下来吗对真相一无所知偶尔还要被迫残杀自己的同类这不是生活,大卫,这是在服刑。而你让我当的是狱卒,不是警长。我想让这些人过得更好。让我的家人过得更好。
碧尔雀将旋转椅从书桌后滑开,转了半个圈,看着玻璃罩下他一手打遥的小镇模型。
我们已经在这儿住了十四年了,伊森。数目上来说,我们不足一千人,它们却有好几亿。有时候我们所能做到最好的事,不过就是活着。
伪装成石块的隧道入口在他身后关上。
伊森独自站在树林里。
他从大石块处往马路走去。
太阳已经沉到西侧岩壁后。
晴朗的金色天空。
预告夜晚即将降临的一丝寒意。
返回松林镇的马路空荡荡的,伊森走在路中央的双黄线上,回家。
伊森家是幢漂亮的维多利亚式楼房,第六街一千o四十号,离大街不远。黄色墙面,白色缀边,虽然不少地方会嘎吱作响,但不失为一个舒服的住处。伊森踏着前院的石板小径,走上前廊。
他拉开纱门,打开实木大门。
走进屋里。
大叫:亲爱的,我回来了
没人回答。
只有空房子沉默的压迫感。
他将牛仔帽放上外套挂勾,在梯背椅坐下,脱掉靴子。
他穿着袜子走过厨房。牛奶送来了,他拉开冰箱的门,四罐玻璃瓶互相撞击,发出清脆的声音。他拿出一瓶,穿过走廊,进到书房,这是整幢屋子里伊森最喜欢的地方。他很享受坐在窗户旁的大沙发椅,知道监视器看不到他在做什么的快感。松林镇的每个建筑物难免都有一、两个摄影死角。他第三次遥访秘密基地时,想办法找到了他家的监视器施工简图,将每支摄影机的位子全默记在脑子里。他问过碧尔雀他能不能拆掉屋里的监视器,可是被否决了。碧尔雀坚持伊森应该活在持续的监视之下,不然他就无法和他负责管辖的居民有相同感受。
知道此时此刻没有人看得到他,带给他极大的慰藉。当然,因为大腿内的晶片,他们一定晓得他现在身在何处。伊森没有笨到去问碧尔雀他能不能取出晶片,不接受追踪。
伊森拉开玻璃瓶封口,灌下一大口牛奶。
他一直觉得在松林镇的艰涩生活,没有隐私、没有自由、生命随时受到威胁的环境中,这瓶每天从山谷东南方牧场送来的牛奶,真是一大亮点。当然他不会对泰瑞莎这么说,因为他晓得真的是隔墙有耳。
冰凉的牛奶既香醇又新鲜,还带着一点青草的甜味。
透过窗户,他可以看到隔壁邻居的后院。珍妮佛,罗彻斯特跪在已经冒出芽的花床前,双手从一辆红色小拉车上掬起满满的栽培土。在能阻止自己之前,他已经在脑子里调出她的档案。到松林镇前,她是华盛顿州立大学的教育系教授;到这儿后,她一星期四天在啤酒花园餐厅当服务生。她的整合异常顺利,一般常见的激烈反抗几乎都没发生过,之后也一直是个模范镇民。
停止
他不愿想起工作上的事,也不愿想起他邻居的私生活。
他们私底下一定对他很不齿吧
他为自己的生活感到恐惧和恶心。
绝望的情绪偶尔还是会浮现心头,没有任何解套的办法,为了保护家人的安全,他只能乖乖当个被操控的警长。
碧尔雀对这点经常耳提面命,再三强调。
伊森知道他应该读麦克柯尔的报告,可是他却拉开身边茶几的抽屉,拿出一本诗集。
罗伯佛洛斯特robertfrost。
描写大自然美景的抒情短诗选。
虽然今天早上的海明威让他痛苦不堪,但佛洛斯特的诗却真的抚慰了伊森的心。
他读了一个小时。
残破的土墙、覆雪的森林、人迹罕至的小径。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他听到他太太走上前廊的脚步声。
伊森走到大门迎接她。
你今天过得好吗他问。
泰瑞莎的双眼似乎正低语着我坐在桌子后,无所事事八个小时,连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
但是她强迫自己微笑,然后说:过得很棒。你呢
我和始作俑者碰了面,这座我们称之为家的监狱的始作俑者,而且还带回一份关于邻居的秘密报告。
我今天也过得不错。
她用一只手轻抚过他的胸膛:很高兴你还没换衣服。你穿制服的样子真性感。
伊森拥抱他的太太。
闻着她的体香。
手指滑过她长长的金发。
我在想她说。
想什么
班恩还有一个小时才会从马修家回来。
是这样吗
她牵住伊森的手,将他拉向楼梯。
你确定吗他问。自从他们团圆后,这两个星期,他们只作了两次。两次都是在伊森书房他最喜欢的那张椅子,泰瑞莎坐在他的大腿上,他的双手支撑着她的臀部。不用说,姿势很是怪异。
我想要你。她说。
那么我们去书房。
不。她说:去我们的床。
他跟着她走上楼梯,穿过二楼走廊。硬木地板在他们的脚步下嘎吱作响。
他们一边蹒跚走进卧室,一边接吻。两个人激渴地互相抚摸。伊森想让自己百分之百投入,可是他没办法将监视器的存在踢出脑海。
一个藏在浴室门旁的恒温器后面。
一个藏在天花板的顶灯,直接对着他们的床。
他很犹豫,内心交战。泰瑞莎感觉到了。
怎么了,亲爱的她问。
没事。
他们站在床边。
窗户外头,松林镇的灯慢慢亮了起来。街灯、前廊的灯、屋里的灯。
蟋蟀开始鸣唱,歌声从打开的窗户传进来。
平静夜晚的经典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