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性的重要时刻,事情总是发生得太快,快到他措手不及。
潘蜜拉在山洞里等他。
她穿上一件浴袍,手臂上挂的另一件是为碧尔雀准备的。
我女儿呢他一边将手穿过衣袖,一边问。
都弄好了。
他看着大山洞。
现在变得好安静,他说:我曾经想过,我们所有人都进入中止期后,这个地方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大卫
伊丽莎白踩着岩石地板大步向他们走来。
我到处都找不到她。她说:我的女儿在哪里
大家脱衣服之前,我先把艾莉莎送回我的办公室了。
潘蜜拉说:嗨,碧尔雀太太,你今晚看起来好漂亮。
谢谢你。
我很遗憾听到你决定不加入我们。
伊丽莎白看着她丈夫:你什么时候要进入中止柜
待会儿。
我今晚不想睡在这里,你能不能派人开车载我和艾莉莎去博伊西
当然,你想怎么做都可以,也可以搭飞机去。
好,那么,我猜差不多是该说
对,不如你先去我的办公室,我随后就到,我得先去查看一件事。
碧尔雀看着他的太太穿过山洞走向一楼入口。
他抹了抹脸。
说:今晚,我不应该流泪。至少,不应该是这种眼泪。
伊丽莎白走出电梯。
他们的住处很安静,她从来不喜欢这个地方,从来不喜欢他们在这座山里的生活,太幽闭了,她一直无法适应那种与生俱来的孤立感。和这个一心一意只想完成他疯狂志业的男人一起生活,将她压得喘不过气,让她几近崩溃,可是,今天晚上,她和女儿终于要自由了。
大卫办公室的门开着,
她走了进去。
艾莉莎小宝贝
没有回答。
她走向荧幕墙,时间很晚了,她女儿说不定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她走过去。
没有。
空的。
她慢慢转身,扫视整个房间。
也许艾莉莎跑回楼上了也许她们刚好错过,可是,这似乎不大可能。
她的目光扫到大卫的桌上。
他向来把桌子收拾得很整齐,没有杂物,干干净净。
可是现在,桌子正中央却躺着一张白纸。
就只有一张白纸。
她走过去,伸手将纸拉过桃花心木的桌面,开始读:
亲爱的伊丽莎白,艾莉莎要跟我走,你可以留下来独自迎接结局,看看最后还剩下什么。
大卫
伊丽莎白突然察觉到有人站在她背后。
转身。
阿诺波普离她不过两尺。为了今晚的派对,他把胡子刮得很干净,高大,强壮,金色短发,几乎可以称得上英俊。只是他的眼神抹杀了其他优点,眼睛里透露出的残忍和无情,让人不寒而栗。她可以闻到他呼吸中的香槟味。
她说:不要。
对不起,伊丽莎白。
拜托你
我喜欢你,一直如此。我会尽快结束这件事,可是也要你配合才行。
她低头看着他的手,以为自己会看到刀子或绳索。
可是,空的,他什么都没拿,
她觉得很虚弱,很想吐。
你能给我一点时间吗拜托你
她看向他的眼睛。
冷酷、紧张、悲哀。
漩涡似地加速转动,愈转愈快。
在他动手前的半秒钟,她知道了,她不可能得到她祈求的那一点点时间。
第四部
22
托比亚斯让火光温暖他脏兮兮的双手。
他在深山的河边扎营,这里曾经一度被称为爱达荷州。
从他坐的地方,可以看到整个山谷,还有沉进深谷里的落日。
已经这么近了。
今天稍早,他瞥见围住松林镇岩壁东墙的一小部分。
问题是,在他和通电围墙之间,有一千多只强壮的畸人正在小镇南方外缘的森林游走。即使距离它们超过两英里,还是可以闻到它们散发出的味道,他希望它们今晚就离开,那么明天他就能回家了。
他实在好想睡在地上。
如果能睡在柔软、带点香味的松针上,一定很舒服。
可是如果他真的这么做,未免太过愚蠢。
托比亚斯已经将他的睡袋架设在三十英尺的松树上,他不记得自己持续睡在半空中多久了,反正再多睡一晚也不会怎样。
而且,到了明天晚上,如果事情和他计划得一样顺利,如果他没让自己在荒野大冒险的最后一天被吃掉,他就能睡在一张温暖的床上了。
托比亚斯打开背包,将手伸进最底层。
他的手指碰到装着他的烟斗、一盒西雅图安黛雅旅馆的火柴、还有烟草的小布包。
他把所有东西全拿出来放在大石块上。
感觉很奇怪,他曾经幻想过这个画面很多次。
在他脑海里细细描绘。
在荒野中度过的最后一晚。
他带了一磅重的烟草,这是他能负担的最大重量了,然后在头几个月就将它们吸个精光,只留下足够再吸一次的量,打算在回家前的最后一晚享用。中间有许多夜晚,他几乎忍不住想将它吸掉。
他有很多合理且极具说服力的借口。
你随时可能死去。
你不可能回得去的。
不要临死时再来役悔自己白白浪费了可以好好吸上半小时的烟草。
然而,他还是忍住了。没有道理,他安全回家的机率趋近于零,可是他打开那个塑胶袋,闻着烟草香的时候,无疑是他生命中最开心的片刻之一。
他慢条斯理地填装烟草。
然后用手指头压下去,确定每一根细枝都在最适当的位置。
烟草均匀地着火。
他将烟杆拿近。
天啊这个味道。
烟雾笼罩他的头部。
他往后靠向树干,他希望这是最后一次睡在树上。
天空变成了粉红色。
可以从河面上看到天空的颜色。
他吸着烟,看着流动的河水,他已经好久好久好久没有像现在这样,感觉自己又再度像个人。
23
晚上八点整,伊森回到警长办公室,坐在大桌子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