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淳告诉李茂会宁殿不仅有后门还有一座侧门,李茂便问哪道门能去右神策大营。
李淳答后门,李茂即遣青墨和摩岢神通赶去侧门外等候,李纬冷笑道:“李茂,你耳朵聋吗,走后门才能去右军大营。”
李茂没有跟他解释,对李淳说道:“敌众我寡,又在生地,进殿后不要跟他啰嗦,先拿住俱文珍。”李淳点头。
守卫在会宁殿廊下的北军卫士见李淳高举着天子剑昂首阔步而来,纷纷向长官请示行动,却发现他们的长官一个个都不见了踪影。不得军令,卫士不敢轻举妄动。围着众人纷纷向殿内退避。
唐代禁卫制度,南衙十六卫中的左右卫、千牛、金吾四卫宿卫前朝,北衙六军和左右神策宿卫后宫。但实际上天子警卫另成一体系,其兵员、卑将来自北衙六军和左右神策,统军将领却往往出自南衙十六卫,目的是造成兵将离心,无法抱团的格局,便于天子一人控制。
而天子的近身警卫则由一些有武力的宦官充任,这宦官武士无诏不得携带兵器。
俱文珍出于不可告人的目的,私下安排宦官武士藏短刃在身。
会宁殿中的这些卫士都是他的心腹亲信,猝然遇险,纷纷现身拱卫俱文珍。
第267章闯宫
李茂、李淳一行二十余人昂首闯入会宁殿,惊的众宫女、宦官、太医退避如蚁。
俱文珍硬着头皮迎上前去,阴声怪气地问道:“无旨闯殿,广陵王,你意欲何为”
李淳喝道:“天子病重为何不召宰相,为何不召太子,为何只召见舒王,为何两枢密两中尉只你一人在此俱文珍,你意欲何为”
俱文珍淡淡地答道:“今日恰逢老臣值宿,事发仓促,还来不及告之宰相和太子。大行皇帝宾天前留有遗诏,以舒王李谊监国。至于广陵王你嘛你手持利刃,夜闯寝殿,你究竟意欲何为啊”
李茂并不认识俱文珍,内侍的服饰大体雷同,只能等到俱文珍主动开口才能确认,犯禁闯宫乃是大罪,俱文珍但凡聪明点,拿住这一点便可将李茂一行斩杀殆尽。故而李茂一辨出俱文珍是谁,便斜步向前,向俱文珍靠了过去。
三步之内,任他是谁,也难逃此劫。
李茂像一匹灵猫,迈步出动时,众人丝毫不察,眼看就要得手,年轻气盛的洋川王李纬却跳了出来,他忍不下这口气,非要跟俱文珍争个口舌之快。
“为何夜闯宫禁,佞臣作乱,我等奉诏除奸来了。”
李纬跨步向前,恰好挡住了李茂的去路,若强行拨开他,俱文珍势必察觉,距离三步之外,李茂并无必杀的把握。
“奉诏你奉的什么诏”俱文珍忽然觉察到了危险,也顾不上体面,向后一跳,落脚不稳,闪了个趔趄。先机已失,众宦官武士将俱文珍紧紧护卫起来。
“擅闯禁宫,已是死罪。还敢矫诏,罪不容诛卫士何在,将这乱臣贼子拿下”
众武士轰然一声应和,俱自靴中拔出短刃。
李茂悚然吃了一惊,簇在俱文珍身边的二十名宦官看似貌不惊人,出手却如此利索,竟都是深藏不露的好手。
未起事前,他向李淳打听天子的警卫系统,李淳让李纬作答,李纬觉得都是些细枝末节,便懒洋洋地回答说天子在前朝有南衙卫兵护卫,在后宫有六军和左右神策护卫。又不耐烦地解释说卫士驻守院墙内外,只配漆棍、木刀,并无钢铁兵器。宫殿内则由宦官宿卫,也只有漆棍和木刀,只有少数心腹可以奉诏佩刀。
而自“泾师之变”后,天子对外臣日渐疏远,专一宠信宦官,然带刀侍卫依旧不多,尤其天子重兵后,畏光,畏声,畏惧一切不祥之物,那些原先获准带刀的侍卫又被解去佩刀。
“而今天子身边卫士虽多,却都手无寸铁,那些不全人,都是些唬人的花架子,实则不堪一击。”李纬下完结论,眉眼一挑,讥讽道:“你们好歹也是见过阵仗的,怎么,还怕这些阉货”
李茂却问:“天子身边无人佩刀,何以策安全”
李纬不耐烦地说:“人人皆无刀,他却手里有棍,自可安枕无忧。”
这话自然也有道理,倘若大明宫内人人带刀,个个有弓,天子身边再多几个精强的卫士只怕也难策安全。反之,别人无刀而你有棍,安全系数反而会提高。
当初,李纬建议不带刀进宫,免得授人以柄,李茂却坚持带刀。无刀进宫,表面上看是占着理,实际却是糊涂透顶,所谓成王败寇,胜了,万千不是尽可一笔勾销,败了,莫须有的也能让你万劫不复。此去,只论胜败,谁管你带刀还是没带刀。
正是因为李茂的坚持,李淳才同意携刃入宫。
“俱文珍,你竟敢私自带刀入殿,你,你这是灭九族的大罪。”
李纬终于逮到了俱文珍的把柄,心中大是畅快。
“彼此,彼此,哈哈哈,大王咱们不说这个了,哦,你们开打吧。”
俱文珍下意识地摸了摸颌下,却摸到了光溜溜的下巴,他的心一紧,曾几何时,那里也是美髯飘飘的。
一动手,众人才发现俱文珍身边的这二十名宦官,个个身手不凡,这样的人便是手中无刀,也胜过他们这些养尊处优惯了的公子王孙们。
“迎战迎战”
一阵愣怔后,李纬下达了迎战的命令,此番起事,李淳是共推的首领,素有武力的李纬便当然不让地做了诸卫之长,执掌军事。
自幼练就一身好功夫的洋川王,就在刚刚不久前,浑身上下还洋溢着满满的英雄气概,以为自己气可吞天,猝然临敌,却让他发现自己的嗓音里竟夹着一丝惊惶。
一俟交战,李茂惊讶地发现,对面这些看似毫不起眼的宦官武士,不特身手敏捷,战阵经验异常丰富,更兼都拥有一门独特的杀人技能,出手之间狠辣异常,常人根本无从抵挡。
反观李淳挑选的这些侍从莫不都是大户人家出身,自幼文武双修,人人志存高远,个个梦想出将入相,若论弓马娴熟,粗通兵略,远非宦官武士能比,奈何近身搏杀比的是手头功夫,临阵经验和杀敌的勇气,偏偏这些皆非他们所长。
加之夜犯宫禁乃是诛九族的重罪,众人心中不免惴惴,猝然遭遇强敌,一时乱了阵脚。李纬这位诸卫之长此刻突然哑火,竟无一语指示,任凭所部陷入灾难的深渊。
李茂见势不妙,拉着李淳就走,李淳却倔强地甩了他。
李淳武力一般,面对一边倒的颓局也是束手无策,只是吼叫连连,拼命搏杀。李茂也受了感染,执刀守护在李淳身侧,搏杀双手皆无弓弩,亦无长兵器,短刃相击,却是李茂所长。敢犯之敌无人能在他手上走三个回合。
李淳眼睛一亮,连连催促李茂去杀俱文珍,李茂道:“先机已失,没有把握。”
这种面对面的搏杀惨烈异常,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胜负已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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