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她的夫君,宋思的百年夙愿似乎已经要达成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胸口空荡的厉害,那是一种浸透了百年的荒芜,明明阿斐就在她的身边,她却觉得他离她很遥远。
宋思就笑自己,阿斐已经回来了,她患得患失个什么劲儿。
桃林的那栋木屋里陆陆续续地添置了很多的摆件,都是些模样精巧的小玩意,看着不值钱,倒是颇费心思,也不知道阿斐是从哪里弄来的。木质的藤椅也安置在了朝南的里屋,旁边摆放着一个紫檀木的案台,上面堆放着各色的瓜子零嘴,每天都不带重复的。
阿斐又给她做了一个书架,就安置在了北边的墙角,她最爱看的小人书在书架上叠放的整整齐齐。一鼎香炉置放在了书架的左边,每天一早,阿斐就会贴心得给她点好熏香,让她的身上随时都香喷喷的。
苏斐做到了他承诺的一切。
想着阿斐对她的点点滴滴,宋思恬静地躺在了那张舒服的藤椅上,摇啊摇,摇啊摇,手上的动作越来越迟缓,到最后双手安然地停留在了胸前。
女人睡着了。
午后的阳光,笼罩在了她的身上,给她鸦羽般的睫毛镀成了金色,苍白的脸在阳光下恍若透明。
那一袭红绸搭在了她的膝上,女人的手微微滑下,被遮住的刺绣图腾露了出来。那是一副鸳鸯绣图,绣了一半,只待女人将另一半补齐,她的阿斐就要来娶她了。
这一觉,女人睡得很沉,等到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然下山了。
宋思揉了揉困倦的眼睛,低头一看,手底下的那半只鸳鸯就呈现在了她的视线里。她懊恼地拍了拍脑袋,暗怪自己怎么不小心睡着了。
小心翼翼地将嫁衣收好,她将窗户关上后,才在满室的幽香中,慢吞吞地走了出来。
在洞府逛了一圈,苏斐还没回来,估计是在处理着无为山庄的事情。他很忙,不过,就算他再忙,总会记着给她做饭,这让宋思只要想想,胸口就暖洋洋的。
这些日子,兴许是有了苏斐的陪伴,她胸口疼痛的毛病再也没有犯过。
偶尔实在太闲,她就会念叨着凌烨那只没良心的猫崽子。自从上次一走,一晃月余,凌烨当真再没有回来过。
对于那只首饰盒的事情,宋思早就释怀了,过去的事情已随风而去,她不必再心心念念着。阿斐既已回到了她的身边,她也就不需要睹物思人了。
如果凌烨回来,她保证不打它,还会给它好吃的,然后抱着它,跟它讲讲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情。
她的喜悦不能跟人分享,着实是要闷坏她也。
傍晚时分,苏斐准时回来了。
宋思站在洞府遥遥望着,还没容他靠近身前,她就巴巴地迎了上去。
她想着,自己今后作为阿斐的夫人,一定要表现出她的贤惠,便掐着嗓子,娇滴滴地道:“阿斐,今天忙了一天,累不累啊”
苏斐神色如常,转了转手上拎着的叫花鸡,摇了摇头,回她:“没什么事,无非就是算账一类的事情,喏,给你带了一只叫花鸡,你闻闻香不香”
宋思也觉得自己的声音太过刻意,清了清嗓子,恢复了正常。她凑到了他的手边,闻了闻,然后点了点头:“嗯,真香。”
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模样,苏斐不由地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比起以往繁盛而蛊惑的笑容,他这个微笑就显得纯粹多了。
约莫是察觉到了自己心绪的转变,苏斐脸上的那个笑容一僵,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徒留下暗淡的痕迹。
宋思没发现他的情绪起伏,主动拉过了他的手,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念叨个不停。
“阿斐,我今天绣鸳鸯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一提起这件事,女人就忍不住有些懊恼,“还差半个就要完工了,真想快点把它绣好。”
苏斐似乎有心事,闻言,也只不过清浅地提了一句:“阿姐,不急的。”
“嗯,我不着急。”宋思瞅了他一眼,口不对心地道。
不着急才怪,阿斐的答应给她盖的精舍修好了,她的嫁衣才缝制了一半,能不急嘛。
她想早点嫁给阿斐。
苏斐做菜的时候,宋思也跃跃欲试,想要给他露个一手。
自从阿斐掌勺以来,再也没让她碰过锅铲,虽然是体贴她,但对于一个立志要做贤妻良母的人来说,却是她前进发展道路上的障碍。
苏斐见她坚持,便放手站在一边,让她自由发挥。
不知道是不是苏斐在一旁观看的缘故,往日在凌烨的监督之下,千锤百炼的厨艺,在苏斐面前连连发生事故,不是油锅炸起,就是菜炒焦了。到最后,还是苏斐接过了她的锅铲,帮忙补救。
宋思站在一旁,甚是忧虑。
有了阿斐,她似乎离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不远了。
饭毕,宋思主动提议喝点小酒陶冶情操。
苏斐见她那么好兴致,便将上次喝剩下的青梅酒取了出来。
月明星稀,万籁俱静,两人伴着月色,对饮小酌。
宋思连连劝酒,果不其然,不出几杯,苏斐就满面酡红,眼里晃荡着细碎的光芒,反观她自己,倒是面色正常,坐的是端端正正。
片刻后,苏斐已然在胡乱说着醉话,宋思凑过去细听,听了半晌,半句都没听懂,只能悻悻地作罢。
她将苏斐的胳膊搭在她的肩上,正打算扶他进屋,男子无意识地侧过头来,月光勾勒出了他清隽的面孔,那张脸,惊世绝艳的教人屏息。
所谓绝色,大抵也不过如此。
宋思愣愣地望着他出神,还是男子不舒服的轻哼声惊醒了她,她掐了掐自己的脸,匆匆将苏斐扶到了他的房间。她用盆装了一些温水,给他擦了擦脸,然后取过灯罩,将夜明珠的光芒遮盖住后,她才鬼鬼祟祟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整这么一出,不过就是想瞒着苏斐,挑灯赶她的那件嫁衣。
夜色下,朦胧的光线亲吻上了她的脸颊,在她的眼底留下了淡淡的阴影,宋思眯着眼,对着针头穿着那根丝线。不知道是不是光线太暗,她对了好久都没有对上,宋思不由得伸手揉了揉眼睛,努力睁大了眼,手臂微抬,颤巍巍地将线穿了过去。
等到线穿好了,她重重地吐了一口气,嘴角一勾,那张僵巴巴的脸上就露出了一个诡笑。
月色太温柔,又或许是夜明珠的光芒太耀眼,那一抹笑容,落到了苏斐的眼里,竟衍生出了一丝奇异的笑容。
那一晚,宋思挑灯到三更后,实在熬不住了,才摸索着熄灯上床。她不知道的是,在暗处,同样也有一个人,一直在默默地注视着她,直至天明。
连着三晚敖工赶制,她的那件嫁衣,终于在她期待的目光里完美地落了幕。
一缝好她的嫁衣,她就迫不及待地试穿了一下,真是不穿不知道,一穿吓一跳。这一段时日,兴许被阿斐喂的太好,她华丽丽地胖了,因而,她喜服的扣子怎么也扣不上去。
gu903();这可把宋思愁坏了,当即就下了趟山,直接奔赴了锦记绸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