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由睡意向她袭来。
听到身旁没了动静,苏斐微微侧过头,安静地朝她望去。
没了那双笑眼做点缀,女人的面孔如一张僵木,泛着冰凉跟死气。
可他知道,女人之于他,是不同的。
他来到这个世上,第一眼见到的,就是她。往后几千年的岁月里,他们朝夕相对,以姐弟相称,可他隐约能够感觉到,她是喜欢他的。
不是姐弟间的那种喜欢,而是男女之情。
可这样的感情,却让他感到迷茫,为了逃避她的爱,他选择了离开。
为什么会慌不择路地逃离呢男子指尖抵着唇畔太久远的事了,他都忘记了当时的心情。如果,他知道他们之间会有这一天,他还会选择离开吗
这个答案,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只知道,再过两个时辰,他们便算是真正的夫妻了。
夫妻啊。
唇齿间呢喃着这两个字,男子看着她的眸光由浅转浓。
烛火摇曳下,男子的手,悄然握住了女人冰冷一如往昔的指尖。
喜婆是在宋思的房里找到两人的。
看到本应该分开三日的新郎新娘睡在了一起,喜婆又拉又推地将苏斐推到了门外,转身对着睡眼惺忪的宋思一通说教。
宋思一律左耳进右耳出。
半天的光景很快过去,宋思摇了摇僵硬的脖子,脑袋上顿时传来了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响动。
喜婆忙跑过来让她不要乱动,宋思乖乖应着。
有侍女将铜镜拿了过来,宋思扶着头饰凑过来看,待看到铜镜里的妖精后,她吓得差点将桌前的红枣桂圆端了。
说好的杏仁大眼、樱桃小嘴呢
她怎么只看到了血盆大口跟脸颊上顶着的两坨胭脂啊。
这喜婆的化妆技巧未免也忒差了。
宋思将铜镜一阖,作势要擦掉脸上的新娘妆,侍女赶紧拦住了她,一个劲儿地劝说着:“小姐,你就忍一忍吧,这里的规矩就是这样的,到时候喜帕一盖,谁能瞧见你的脸啊。”
这一番话乍听之下很有道理,可宋思怎么越听越不对劲呢
她木着脸沉思了一番,终于被她想到了。
“你不懂,我化妆是要给阿斐看的,既然喜帕一盖,没人能看见我的脸,那我化什么妆又有什么分别呢”
侍女听了,目瞪口呆,一时不知道如何反驳。
还是走进来的喜婆有手段,只见她将喜帕盖在了宋思的脸上,颇有气势地道:“现在这里我说了算,你只要告诉我,你到底要不要成亲”
“”宋思怂了,“我听喜婆的。”
片刻后,外头缺人手,侍女跟喜婆都出去帮忙了,一下子,宋思的屋里就空落了下来。
宋思这才扯开了盖头,好好地顺顺呼吸。
她还是觉着唇脂抹得太厚了,眼下没人,她悄悄掏出了方丝帕,对着铜镜涂涂改改。
正在她兴起之时,忽然听到开门的声音,她忙把丝帕揣进袖口,喜帕一盖,端的是神不知鬼不觉。
等了片刻,也没有听到其他什么声响,宋思以为是她听错了,便掀开了喜帕,眼睛咕噜噜地乱瞟。
由于她只掀开了盖头的一角,只有一只眼露在了外头,查探起来颇为费力。在扫了一遍,确定没人后,她才将盖头整个掀开。
正要继续刚才的改妆计划,忽觉有什么东西戳了戳她的腰。
女人下意识地回过头,对上了一双黝黑的眼珠子。
眼珠子的主人笑弯了眼:“宋姑娘,好久不见啊。”
噗
娘呦,这小道士是怎么混进来的呦。
外头热闹喜庆的人声隐隐传来,跟这屋里,俨然是两个世界。
宋思跟小道士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儿,率先败下阵来,眨了眨微酸的眼睛:“小道士,你来干什么”
小道士鼻子轻嗅,待看到梳妆桌上放置的红枣跟桂圆后,他直接抓了一把桂圆,津津有味地吃着。
一边吃,他一边眨着清澈的双眸:“我跟师傅是来捉妖的。”
宋思赶紧将剩下的桂圆收了起来,侧头问:“原来,你师父不仅兴月老,还兴捉妖啊。”
小道士吃完了手里的桂圆,目光有意无意地往宋思手里瞅,他咂咂嘴:“给人算卦算姻缘是副业,我师傅的主业是捉妖。”
“原来如此。”宋思点了点头,瞥过他嘴馋的模样,她又道:“外头那么多美食佳肴,你怎的吃我的桂圆啊”
红枣缺了桂圆,就组不成早生贵子了。
一提到这个,小道士的表情都皱在了一起:“我师傅在呢,我哪有胆子偷吃啊。”说着说着,他满脸哀怨地控诉:“宋姑娘,前些日子,你日日给我弄来好吃的,后来你不来了,我就再也没吃饱过。”
他一做这委屈的小表情,宋思就拿他没辙:“我这一阵子不是忙着大婚嘛,抽不开身,抽不开身呐。”
小道士听了,眼一亮:“那等你有空了,还能给我带吃的吗”
此时的小道士,白面红唇,就好比戏本子里的小白脸,当真是好看的紧。
宋思被美色晕乎了脑袋,刚要答应,脑海里突然冒出了阿斐的那句“那个小道士模样生得好吗”
阿斐既然会在意不相干的人好不好看,那是不是代表他在吃小道士的醋
宋思后知后觉地想明白了,心情顿时豁然开朗,她拍了拍小道士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从今日起,我是有夫之妇了,跟你之间,还是保持距离为好。”
“”小道士。
等到小道士走后,宋思觉着无聊,便从兜里的夹缝中掏出了一把瓜子,津津有味地磕了起来。
磕着磕着,她脑海里蓦然回想起了小道士临走之前的提醒。
捉妖如今的妖精都忙着修炼呢,哪有闲情逸致参观婚礼啊,小道士莫不是说笑的吧。
女人想了一会儿,无果,很快便将这个念头抛到了脑后。
不久,喜婆跟侍女又重新走了进来。这一次,她们是来扶她出去的。
宋思知道,这一天,最为关键的时刻终于要到来了,只要拜过天地,她跟阿斐,就是堂堂正正的夫妻了。
从此,他们就福祸相依,永生相守了。
只这么想着,被喜帕盖住的脸上,就露出了一个有些白痴的表情。宋思咧着嘴,由喜婆扶着,一步三摇地走了出去。她自觉走的甚是婀娜,伴随着耳边轰鸣的爆竹声跟人潮汹涌的欢闹声,喜婆将她的手交给了另一人。
那个人的手,温暖,厚实。两相交握,宋思冰凉的手下意识地颤了一颤。
那人似有所觉,牵着她的手一顿。宋思只觉得有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还来不及回味回味,那股气息便离得远了。
宋思心定了定,耳边似乎还回荡着阿斐温软的抚慰。
gu903();他说:“阿姐,不要紧张,一切有我。”